《未寫之信》投影裝置被安置在展區角落,藤椅是從老宅搬來的,椅麵的竹編紋路裡還嵌著林國棟抽的牡丹牌香煙味。
林野在旁邊立了塊木牌,用毛筆寫著:“可坐,可寫,可不寫完。”
次日清晨五點半,林野抱著保溫桶推開展廳門時,看見藤椅上坐著個佝僂的身影。
林國棟穿著那件洗得泛白的藍布衫,背對著她,肩頭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投影的光落在他臉上,把他眼角的皺紋照得清清楚楚。
他的視線凝在投影上那句“野兒,爸……”,像在看什麼會飛走的東西。
林野放輕腳步,把保溫桶裡的熱茶放在藤椅旁的小幾上。
杯底壓著張便簽紙,她寫的:“爸,寫不完的,我也聽得見。”
轉身要走時,聽見身後傳來極輕的抽鼻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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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回頭,隻是把展廳的窗留了道縫——風灌進來,吹得投影布輕輕搖晃,像有人在輕輕拍打誰的後背。
三天後的清晨,林野剛推開展廳門,就看見林國棟站在投影前。
他手裡捏著支新鉛筆,刀痕還新鮮,在晨光裡泛著木色的光。
“小野。”他抬頭,眼眶紅紅的,“我……”
林野沒說話,隻是靜靜等著。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鉛筆,又看了看投影上那句“對不起”,突然拿起小刀。
刀刃貼著筆杆轉動時,林野聽見細碎的“沙沙”聲,像春天的雨落在青石板上。
鉛筆一點點變短,最後隻剩一寸,筆尖圓鈍得像顆小月亮。
他把鉛筆頭輕輕放在留言本上,正壓在“對不起”那行字上。
林野走過去,蹲下來和他平視。
晨光裡,她看見父親鬢角的白發根根分明,像落在青瓦上的雪。
“我收進展櫃裡,好不好?”她輕聲說。
林國棟點頭,喉結動了動:“好。”
當晚,林野夢見父親站在黑板前。
他手裡攥著粉筆,指尖發白,可黑板上始終空白一片。
她走過去,把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粉筆尖觸到黑板的瞬間,發出“吱呀”一聲輕響。
“爸,”她聽見自己說,“你不用寫對,你寫過就行。”
醒來時,窗外的月光正漫過書桌。
林野摸過床頭的錄音筆,按下錄音鍵:“原來你們都試過說話,隻是沒人教我們怎麼聽。”
她把《未寫之信》設為常設展區,在入口處立了塊新木牌,用金漆寫著:“這裡的話,不用寫完,也不用寫對。”
深夜鎖門時,風穿過展廳的窗,吹得老黑板輕輕搖晃。
林野站在門口,聽見木板發出“吱呀”一聲,像句被風吹散又重新聚起的話,終於落了地。
手機在這時震動,社區群裡彈出條新消息:“本月十五號,社區將舉辦‘代際書寫工作坊’,誠邀……”
林野望著屏幕上的字,笑了。
她關上門,把鑰匙收進包裡——這次,鑰匙環上多了截鉛筆頭,用紅繩係著,在夜色裡閃著溫潤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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