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展櫃旁立了塊木牌,用藍蠟筆寫著:"有些花,長成了植物。"
第二天清晨,導覽員小陸舉著手機跑來找她:"林老師!
有觀眾留言在展櫃背麵!"
展櫃玻璃背麵貼著張便簽紙,字跡歪歪扭扭:"我爸從不說話,但他種的蒜苗總留給我。"林野的手指撫過"蒜苗"兩個字,想起父親鉛筆盒裡總塞著的水果糖——也是這種,把甜藏在糖紙裡,等她自己發現。
她翻出工作坊時收集的紙條,找到那張"野兒,爸......"。
兩張紙並排貼在玻璃背麵,像兩株並蒂的芽。
第三天六點零五分,林野藏在展區角落的綠植後麵。
晨霧裡,林國棟的身影準時出現。
他先看了看木牌上的字,又轉頭看向玻璃背麵——便簽紙被晨露浸得有些發皺,他卻看得很仔細,喉結動了三次,才慢慢從口袋裡掏出什麼。
是支新鉛筆。
沒削過,筆身還帶著木料的毛邊,卻被擦得很乾淨。
他把鉛筆輕輕放在展櫃前,退後兩步,像在確認位置,又像在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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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穹頂灑下來,照見筆身上極小的刻痕——是"野"字,和林野十歲生日時母親定製的防丟鉛筆同款。
"十年前的今天。"林野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江予安不知何時站在了她旁邊,手裡舉著高倍掃描儀,"掃描結果顯示,這支鉛筆的木料和展櫃裡的鉛筆頭來自同一棵樹。"
林野的呼吸一滯。
她想起十歲生日那天,母親把紅筆套拍在她書桌上:"寫字要用力,做人也要用力。"父親則變戲法似的掏出個鉛筆盒,盒蓋內側刻著歪歪扭扭的"野"字:"木頭是後山的野櫻桃樹,削的時候還流樹汁呢。"
"他們那時......"她的聲音發顫,"是不是商量好的?"
江予安沒說話,隻是把掃描圖遞過來。
兩張鉛筆的木料紋路在屏幕上重疊,像兩條並行的河。
當天閉館後,林野重新布置了展區。
展櫃裡,周慧敏的紅筆和林國棟的鉛筆頭並排躺著,旁邊的說明牌上,她用藍蠟筆寫:"周慧敏的紅筆批錯,林國棟的鉛筆藏話,但他們都記得——我叫林野。"
深夜,林野在工作室打盹。
錄音筆的紅燈突然亮起,她迷迷糊糊看見父親站在一片開滿野櫻桃的山坡上,手裡舉著那支發了芽的鉛筆。
"爸,你寫的信,我收到了。"她聽見自己說。
父親搖頭,眼角的皺紋裡盛著三十年沒說出口的話:"我沒寫完。"
她卻笑了,看嫩芽從鉛筆頭裡鑽出來,長成一株開著小白花的草:"可它自己長出來了。"
鬨鐘在五點五十八分響起時,林野的枕頭是濕的。
她摸過床頭的錄音筆,按下錄製鍵:"原來愛不是非得說出口,隻要它還在土壤裡,就總會破土。"
窗外,老黑板輕輕一響,像聲極輕的"嗯"。
林野收拾素材時,瞥見茶幾上母親的老相冊。
周慧敏二十歲的照片從相冊裡滑出來,她穿著藍布衫站在林場的櫻桃樹下,手裡也握著支鉛筆——和父親當年削的那批,紋路一模一樣。
她指尖懸在照片上,忽然想起下周要籌備的《她也曾想溫柔》紀錄片首映禮。
或許......該在片尾加段新素材。
走廊儘頭的老黑板又響了,這次不是"吱呀",而是更清晰的"哢嗒",像扇鎖了三十年的門,終於轉動了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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