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替我活過’,”他叉起塊蘋果遞過來,“其實你也在替她活,對嗎?”
林野咬了口蘋果,甜得有點齁。
她望著窗台上的殘筆,忽然想起周慧敏年輕時的照片:藍布衫,抱著作業本笑,發梢沾著粉筆灰。
“或許我們都在替彼此活。”她含糊地說,蘋果渣卡在喉嚨裡,“但現在該停了。”
次日清晨的敲門聲比往常早半小時。
林野開開門,周慧敏站在門口,手裡沒拎菜籃,也沒提保溫桶,隻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和照片裡那件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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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看看……”周慧敏的目光掃過客廳,最後落在書房門口,“看看你寫東西的地方。”
林野側身讓她進來。
老人的腳步很慢,像在踩地雷,每一步都試探著落下去。
她在書房門口站定,目光先落在鎮紙上,又移向沒關嚴的抽屜——林野故意留了道縫,紅筆殘屑在陰影裡若隱若現。
周慧敏的手指在身側絞成了麻花。
林野想起昨天直播時,有個觀眾說:“我媽現在連我朋友圈都不敢點讚,怕我嫌她煩。”原來天下的媽媽老了,都會變成縮手縮腳的小孩。
“我……現在隻會改黑板了。”周慧敏突然從衣袋裡掏出截粉筆頭,粉筆灰簌簌落在藍布衫上,“教高中時的習慣,改作業總說黑板,改著改著,就改順口了。”
林野接過粉筆。
粉筆頭很輕,輕得像片雲,表麵還留著周慧敏指腹的紋路。
她把粉筆放進筆筒,擺在紅筆鎮紙旁邊。
筆筒是江予安從博物館庫房撿的舊瓷罐,釉色褪得斑駁,倒襯得粉筆的白很乾淨。
周慧敏盯著筆筒看了很久,久到林野以為她要開口時,她卻轉身往玄關走。
“我走了。”她的聲音很小,像怕驚著什麼,“你忙你的。”
防盜門“哢嗒”鎖上的聲音比昨晚輕很多,像片羽毛落地。
林野回到書房,筆筒裡的粉筆和鎮紙挨得很近,陽光從窗縫鑽進來,在它們之間投下道金線,像根沒係緊的繩。
夜裡的夢來得毫無預兆。
林野夢見自己坐在小學辦公室,周慧敏背對著她批作業,紅墨水滴在作業本上,“滴答滴答”,像下雨。
她鼓起勇氣走上前,伸手去奪紅筆——筆杆很燙,像剛從火裡抽出來。
“彆改了。”她聽見自己說,聲音清亮得像初中時的早讀課,“我不想改了。”
紅筆在她手裡斷成兩截,墨汁濺在她校服上,染出朵黑紅的花。
周慧敏轉過身,臉上沒有怒容,隻有種林野從未見過的釋然,像卸下了塊壓了二十年的石頭。
她驚醒時,心口涼絲絲的。
摸向荊棘紋身,指尖觸到片光滑的皮膚——原本盤根錯節的刺藤退了一圈,中間裂開道細縫,漏進縷極淡的光,像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正正照在心臟的位置。
她翻身下床,摸黑打開台燈。
稿紙上的字跡在光暈裡暈開:“她也曾想溫柔”終章——“我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的救贖。”
晨光漫進窗戶時,林野聽見樓下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她趴在窗台往下看,周慧敏正站在單元門口,仰頭望著她的窗戶。
老人手裡沒拿東西,隻是抬頭站著,像棵等風來的老槐樹。
林野舉起手,輕輕揮了揮。
周慧敏愣了愣,也抬起手,很慢很慢,像在舉麵投降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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