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開始砸落,劈啪敲打著玻璃,像無數細小的手在叩門。
她緩緩站起身,走向床頭櫃,拉開最底層的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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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探進暗格,摸出三隻用蠟紙包裹的小紙鶴。
它們被折得很緊,邊角磨得有些發毛,顯然已被反複打開又合上。
她握緊它們,站在門口,聽著裡麵越來越急促的喘息。
某一瞬,她仿佛看見二十年前那個蜷在琴房角落的小女孩,正透過時間的裂縫望向她。
而這一次,她沒有逃,也沒有哭。
她隻是靜靜地站著,掌心藏著三隻不會飛的夢,等待風暴掀開最後一道門。
暴雨在深夜撕開一道口子,雷聲如滾石般碾過屋頂。
林野坐在床沿,聽著隔壁傳來的混亂聲響——衣櫃被粗暴拉開,抽屜撞得砰響,衣物窸窣落地,像一場無人指揮的潰敗。
周慧敏的聲音夾在喘息之間,斷續而執拗:“還給她……還給她……”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記憶深處挖出來的殘片,帶著血絲。
她沒有立刻起身。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抽屜暗格邊緣,那三隻蠟紙包裹的紙鶴靜靜躺在掌心,已被體溫焐熱。
她想起母親昨夜塞進衣袋時的慌張,想起陶罐空出的一角,想起自己童年那些被燒毀的日記頁在風中卷成灰蝶的模樣。
可這一次,她不想逃,也不想責問。
走廊地板濕了,不知是雨水從陽台滲入,還是母親赤腳走過時滴下的汗或淚。
林野赤著腳走過去,推開虛掩的房門。
周慧敏正跪在五鬥櫃前,顫抖的手伸進最底層的舊棉襖口袋裡翻找,嘴裡喃喃著誰也聽不懂的名字——或許是林野外婆,或許是年少時的她自己。
“媽。”林野輕聲喚,聲音不高,卻讓整個房間驟然安靜下來。
老人緩緩回頭,眼神渾濁又驚惶,像一頭誤闖陷阱的老鹿。
林野蹲下身,打開蠟紙,將三隻折得極緊的小紙鶴一隻一隻放進她手裡。
紙鶴的邊角已有些磨損,那是無數次打開又合上的痕跡,卻依舊完整。
“都在呢。”她說,嗓音低柔,像哄一個做噩夢的孩子,“你幫我保管的,我一直知道。”
周慧敏怔住,指尖微微發抖,緊緊攥住那三隻紙鶴,仿佛怕它們飛走。
片刻後,她低頭掀開枕頭一角,小心翼翼地把它們塞進去,動作笨拙卻鄭重,像藏起一顆不敢示人的心跳。
然後她躺下,閉上眼,呼吸漸漸平穩,眉頭卻仍輕輕蹙著,似夢仍未安。
林野替她拉好被角,轉身離開時腳步放得極輕,如同退場於一場漫長的告彆。
三天後的清晨,陽光刺破連日陰霾。
林野端著咖啡走向客廳,目光落在牆上的小木盒——“媽媽的寶箱”空了,一隻不剩。
她心頭一緊,正欲開口詢問,卻忽然望向陽台。
晾衣繩上掛著一隻紙鶴。
它被雨水泡得發脹,顏色暈染開來,翅膀微微張開,濕漉漉地垂著,卻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姿態——像是掙紮過後終於鬆手,又像是準備起飛前的最後一刻停頓。
風很輕,它不動,卻又仿佛隨時會動。
她沒取下它。
隻是轉身從櫃子裡翻出一串銅製風鈴,鈴身細長,聲音清越。
她踮起腳,將它掛在紙鶴旁邊。
金屬與濕木相碰,發出一聲極輕的“叮”,旋即歸於寂靜。
當晚,江予安坐在她身旁,望著陽台上那對沉默的懸掛物,低聲說:“她開始學會了——愛不是攥緊,是放風。”
林野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那隻泡脹的紙鶴。
水珠順著它的尾羽滑落,在地板上砸出小小的圓點。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邊界不是牆,是讓愛能呼吸的窗。
她開始學會不追問、不填補、不急於求證。
有些修複不在言語之中,而在那些未被觸碰卻悄然改變的細節裡。
幾天過去,天氣轉晴,空氣凝滯如止水。
風鈴紋絲不動,懸在半空,像一段尚未響起的旋律。
起初,林野總會不經意抬頭看它,目光掃過那靜止的銅鈴,仿佛在檢查心跳。
她數著日子,數著風,數著母親是否還會偷偷藏起什麼、又遺落什麼。
直到某個午後,她從書房出來,餘光掠過陽台——
藤椅上坐著周慧敏,手中握著一杯涼透的茶,眼睛直直地盯著那串風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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