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短暫的訪問窗口被打開了。
林晚秋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機會。
她沒有去攻擊,而是迅速在自己的戰術終端上,上傳了一段早已準備好的音頻。
那是一段被她珍藏了二十多年的、用老式磁帶錄下的童聲,帶著奶聲奶氣的哭腔。
“爸爸……我怕黑……”
緊接著,她又播放了另一段錄音,那是從陳世昌在福利院的日記中提取出的獨白,聲音稚嫩而絕望。
“我每天都盼著有人來叫我的名字……可是,從來都沒有人來。”
兩種截然不同的童聲,一個是被珍愛的恐懼,一個是無人問津的期盼,在這死寂的地下空間裡交錯回響。
ai沈墨白與林父殘影的混合體劇烈震顫起來,數據構成的麵孔上,兩種表情瘋狂交織。
它時而是林正南的慈愛與痛苦,時而是沈墨白的冰冷與困惑。
它的口中,竟同時說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話語,彼此撕裂,彼此否定。
“你是我女兒……你不該恨我……”
“你拋棄了我……可我還是想叫你一聲爸……”
林晚秋沒有再看那個痛苦掙紮的幻影,而是將目光投向地上那個真正的“孩子”——陳世昌。
她俯下身,用一種近乎耳語的音量,低聲問道:
“如果你能回到被丟在福利院門口的那一天,你會怎麼做?”
陳世昌空洞的眼神裡,第一次泛起了水光。
他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毀掉了他一切、卻又唯一聽見他哭聲的女人,淚水決堤而下。
他顫抖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爬向主控終端,將那隻瘦骨嶙峋、布滿針孔的手掌,重重地按在了掌紋識彆區域。
“我……我會抱住那個孩子,”他泣不成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擠出,“告訴他——你不是失敗品。”
【嘀——】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響起,蓋過了一切。
【第二重身份認證通過。】
【‘血色黎明’協議終止程序已確認,倒計時啟動:100000】
猩紅的倒計時數字,開始在主屏幕上無情跳動。
林父的殘影停止了掙紮,他身形愈發透明,仿佛隨時會消散在空氣裡。
他最後看了林晚秋一眼,微微一笑,抬起那隻虛幻的手,隔空輕點在她的眉心。
“真實之眼的代價,你現在該懂了。”他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你每喚醒一次被塵封的他人記憶,就會被剝離一段屬於你自己的、最為珍視之物。你已經失去了七成的情感記憶,再走下去,你將不再是你。”
林晚秋沉默著,感受著那股最後的暖意,和隨之而來的、更深邃的空洞。
她緩緩抬起手,從脖子上取下那條掛了十年的學生證吊牌。
吊牌的透明夾層裡,是一張已經微微泛黃的合影。
青禾鎮小學的校門口,年輕的她和同樣年輕的陸承宇並肩站著,笑得燦爛奪目,陽光落在他們身上,仿佛鍍了一層金邊。
她走到牆角的廢棄物焚毀槽旁,沒有一絲猶豫,將吊牌扔了進去。
幽藍色的火焰無聲燃起,瞬間吞噬了那張照片,吞噬了那段陽光燦爛的青春。
“隻要他們能醒來,”她對著跳動的火焰,輕聲說道,“我不記得,也沒關係。”
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嘴角竟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可她的眼底,卻如一口乾涸的古井,再也流不出一滴淚。
與此同時,青禾鎮政府後山。
數十道強光手電刺破夜幕,周警官帶著一隊刑警,正在對一片標記出的區域進行緊急挖掘。
“隊長,挖到了!有東西!”
泥土被迅速刨開,一把鐵鍬的尖端,突然撞上了一件堅硬的物體,發出一聲清脆的“當啷”聲。
手電光束聚焦過去,那是一塊深埋在泥土裡的兒童腕帶,塑料已經老化,但上麵用鋼印刻下的一串編號,在泥汙的包裹下,依然清晰可辨。
真相,於此刻破土而出。
地下主控室內,十小時的倒計時仍在繼續。
當陳世昌的哭聲徹底止息,當ai的嘶吼歸於沉寂,當林父的殘影化作最後的星點消散無蹤。
一種比死亡更加純粹的、令人窒息的詭異寂靜,開始緩緩降臨,籠罩了這片巨大的地下空間。
倒計時,095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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