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不出所料。二十人中，竟有十七人的社保繳納狀態為“零”。
“人頭賬戶。”她低聲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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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比對結果整理成一張簡潔明了的圖表，隻列出姓名與社保狀態，附上一行冰冷的標注：“高概率指向虛設崗位套取勞務費”。
沒有分析，沒有推論，隻有事實。
她將這張紙放入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牛皮紙袋，親自走到縣委招待所門口，叫住一名剛從車上下來的年輕組員，將紙袋遞過去。
“這是我昨天整理的一些參考資料，或許對你們有用。”
年輕組員有些錯愕，她卻不給他追問的機會，隻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有些數字，是不會自己長腿跑進賬本裡的。”便轉身離去，背影決絕。
午後，蟬鳴漸歇。
林晚秋再次來到那棟廢棄的中學圖書室。
她熟練地爬上木梯，從通風管道深處，小心翼翼地拆下那個微型揚聲器，換上了一枚指甲蓋大小的新型乾擾芯片。
她為芯片設定了程序：每當偵測到特定頻率的無線信號在圖書室區域內活動——例如u盤讀取或藍牙傳輸時，便會自動觸發一段預先錄製的音頻。
音頻的內容，是老會計趙德發顫抖的聲音：“……我改不了了……係統都鎖了……他們要讓我去坐牢……”
這段聲音，源自她此前在那位黑影身上安裝的監聽設備所錄下的真實對話片段。
經過剪輯和處理，它成了懸在幕後黑手頭頂的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足以在最關鍵的時刻，擊垮對方最後的心理防線。
布置完畢，她沒有離開。
她走到閱覽區，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地方財政實務》，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靜靜翻閱，仿佛在等待一個約好的朋友。
不到一個小時，她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財政所的趙會計，那個昨夜在廣播聲中差點崩潰的男人，此刻正像一隻驚弓之鳥，匆匆溜進圖書室。
他沒有看書，而是鬼鬼祟祟地在通風口附近的地麵來回踱步，眼神慌亂，像在尋找什麼遺失的東西。
林晚秋合上書，無聲起身。
她心中了然，對方已經開始懷疑證據的藏匿點，並陷入了她精心設計的“主動暴露”焦慮循環。
黃昏時分，山風漸起，吹散了鎮政府大院裡的燥熱。
林晚秋站在院外的公示欄前，看著玻璃框裡新貼出的一份紅頭文件——《關於暫停周秉義同誌相關職務的通知》。
周秉義的名字赫然在列，但處理意見僅為“暫停職務，協助調查”，並未采取任何強製措施。
這意味著，他背後那張網仍在運作，正試圖將他從漩渦中心撈出去。
林晚秋麵無表情地用手機拍下通知，轉身朝郵局的方向走去。
途徑一家街角打印店時，她走了進去，遞給店主一個u盤：“老板，麻煩幫我打一份家庭裝修預算表。”
店主接過u盤插入電腦，打開文檔。
封麵確實是一份普通的預算表，但當他用鼠標滾輪向下滑動時，文檔內頁夾帶的一張pdf縮略圖一閃而過——那是一張銀行批量代發工資清單的高清掃描件，上麵圈出的，正是那十七個“零社保”的幽靈。
“好了。”林晚秋付了錢，拿走打印好的紙張，卻將那枚黑色的u盤，不經意地留在了電腦的usb接口上。
她走出店門，沒有回頭。
三分鐘後，一名穿著灰色夾克的男子，如同幽靈般閃進店裡，徑直走到那台電腦前，以檢查打印效果為由，悄無聲息地拔走了那枚u盤，迅速消失在人流中。
林晚秋在街對麵的拐角處遠遠望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知道，這張“意外泄露”的清單，會比任何官方文件都更快地送到那些真正想掩蓋真相的人手上。
而恐懼，會逼著他們做出更多、更致命的選擇。
夜色像一塊巨大的黑色天鵝絨，緩緩覆蓋了青禾鎮。
所有的喧囂、試探與交鋒，都暫時沉寂下來。
棋盤已經布好，棋子各就各位，空氣裡彌漫著風暴來臨前那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平靜。
整個小鎮都在等待，等待黎明的第一束光，刺破這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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