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加密電話掛斷時,屏幕上的時間跳到了深夜十一點零一分。
七個工作日。
省委專案組的回應清晰、合規,卻像一道無形的牆,橫亙在林晚秋和真相之間。
七天,足夠周秉義的殘餘勢力將青禾鎮的每一寸土地都翻過來,將每一份可能存在的證據徹底焚毀。
她沒有時間了。
指尖在冰涼的桌麵上無意識地輕敲,發出規律而壓抑的嗒、嗒聲,如同倒計時的秒表。
目光重新落回桌上那本父親遺留的手抄本,她翻開那泛黃的第一頁,逐字逐句地與電腦屏幕上調出的d項目早期批複文件進行比對。
每一個時間節點,每一個參與人員,每一個用詞的細微差彆。
突然,她的指尖停住了。
一個致命的矛盾點浮現出來。
手抄本記錄:2007年6月18日,緊急協調會。
如果這場事關重大的會議真的召開過,按照規定,鎮政府當日的值班日誌上,必然會有相關記錄。
她立刻通過內部權限,遠程登錄了縣檔案局的電子備份係統。
指尖在鍵盤上飛速敲擊,檢索指令清晰明確:青禾鎮政府,2007年6月18日,值班日誌。
回車。
結果為空白。
屏幕上那兩個字仿佛在無聲地嘲諷著她的徒勞。
有人,在十幾年前就動手了,抹得乾乾淨淨。
林晚秋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她沒有關閉係統,而是切換了檢索目標,輸入了一串看似毫不相關的關鍵詞:供電所,2007年6月,繳費單據,存根。
這類無關痛癢的邊緣數據,就像大掃除時被遺忘的牆角蛛網,往往不會被刻意清理。
幾秒鐘後,一份模糊的掃描件彈了出來。
那是當年供電所抄表員手寫的月度費用清單存根。
林晚秋將圖片放大,一行潦草但清晰的備注,赫然出現在鎮政府辦公樓6月份的用電記錄旁:“鎮府三樓會議室,18號晚加燈至九點,開會。”她將這張截圖迅速保存,加密發送到陳秘書的手機上,隨即撥通了他的電話。
夜色中,她的聲音低沉而冷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利:“有人抹掉了回憶,卻忘了電表不會說謊。”淩晨三點,一輛黑色的轎車悄無聲息地滑入縣供電局的院內。
數據中心的值班科員正趴在桌上打盹,被敲門聲驚醒時還一臉茫然。
當看清林晚秋出示的證件後,他瞬間清醒,手忙腳亂地打開了後台係統。
林晚秋要求調取2007年6月鎮政府辦公樓的逐日用電明細。
係統屏幕上,數據曲線平滑,一切正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林晚秋的目光落在了數據庫的日誌說明上:係統每月1號自動歸檔,原始操作日誌僅保留三個月,超過時限的數據,依賴人工錄入年度彙總表。
她的心微微一沉。
“我要看紙質歸檔冊。”她不容置喙地說道。
在布滿灰塵的檔案室裡,值班科員搬來一本厚重的牛皮封麵歸檔冊。
林晚秋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到2007年7月的那一頁,這一頁彙總了6月的全部數據。
她的視線精準地鎖定在6月18日那一天。
墨跡。
肉眼可見的新舊不一。
整頁的字跡都已因氧化而微微發黃,唯獨18日那條的數字和文字,黑得有些紮眼。
更重要的是,“會議加班”四個字被一支紅筆重重圈出,旁邊還有一個小得幾乎看不見的批注:“補錄”。
她舉起手機,對著這一頁連續拍下數張高清照片,角度各不相同,確保每一個細節都被記錄下來。
她沒有當場聲張,甚至沒有對那位早已嚇得臉色發白的值班員多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