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歸還歸檔冊,準備離開時,她仿佛“無意”間,將一張隨手記錄的便簽紙遺落在了辦公桌的角落。前期決策?”她知道,這張紙比任何一句審問都更有用。
天亮之前,它一定會像病毒一樣,精準地傳播到那個最需要看到它的人手裡。
而那個做了虧心事的人,一旦得知紀委已經將視線投向了電力係統,他的第一反應絕不是坐以待斃,而是會做出更激烈的反應來掩蓋和自保。
上午九點整,縣政府數百人的工作大群裡,如同投入了一枚深水炸彈。
一條匿名消息突然彈出:“駭人聽聞!縣供電局為配合紀委調查,涉嫌篡改曆史數據,偽造證據!”消息下方,附上了一張昨夜在檔案室裡偷拍的照片,照片中,林晚秋正低頭專注地查看那本歸檔冊,角度刁鑽,恰好將她和那本“問題檔案”框在一起。
輿論瞬間發酵。
原本寂靜的群聊,開始出現各種猜測和竊竊私語。
林晚秋看著手機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消息,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蛇,終於被驚出洞了。
她要的,就是這場混亂。
她立刻授意陳秘書,以青禾鎮紀委的名義,向市紀委提交一份措辭嚴謹的正式協查函,請求對“2007年以來,青禾縣所有重大民生項目所涉配套電力審批流程及數據歸檔情況”,開展一次全麵的專項審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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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手,看似是因對方的攻擊而擴大調查範圍,實則是釜底抽薪。
她要讓那個躲在幕後,僅僅是修改了一條數據的“小鬼”,誤以為自己即將麵對一場席卷整個係統的審計風暴。
在滅頂之災的恐懼麵前,脆弱的同盟會瞬間瓦解,求生的本能會壓倒一切。
中午十二點,指揮室的電話響了。
供電局一位即將退休的老會計,主動聯係紀檢辦,聲音顫抖地說“有重要情況需要當麵反映”。
半小時後,在紀委的接待室裡,老人枯瘦的雙手緊緊攥著一個洗得發白的布包。
他坦言,自己就是當年那個“補錄”數據的人。
2008年初,為了迎接省裡的巡視組,時任辦公室主任,也就是現在的縣發改委副主任趙立群,親自找到他,要求他對前一年的一批歸檔記錄進行“技術修正”,“統一口徑,規範格式”。
他從布包裡掏出一本封皮已經磨損的私人工作筆記,遞了過來。
上麵用小字密密麻麻地記載了每一次“修正”的時間、內容,以及對接人的姓名。
其中一頁,清晰地記錄著:二月七日,趙主任示,補填去年六月十八日政府加班記錄。
林晚秋沒有急著追問細節,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通紅的眼眶,輕聲問:“您為什麼現在決定說出來?”老人的嘴唇哆嗦著,濁黃的眼淚滾落下來:“我……我女兒下個禮拜結婚……我不想她未來的公婆,在背後問她,‘你爸爸是不是個壞人’。”林晚秋沉默了片刻,起身為他倒了一杯熱茶,穩穩地遞到他顫抖的手中。
“從今天起,您說的每一句真話,都是給您女兒攢的最貴重的嫁妝。”傍晚六點,暴雨將至,天色陰沉得如同黑夜。
林晚收獨自一人坐在空無一人的指揮室裡,牆上的電子屏幕上,所有的線索和證據被繪製成一張錯綜複雜的關係網。
她將那本私人筆記的掃描件、電表存根的截圖、歸檔冊的照片,以及從趙立群的履曆中扒出的蛛絲馬跡,像拚圖一樣一塊塊拚合。
真相的輪廓,已如刀刻般清晰。
父親當年確實為了救災而越權簽字,但這僅僅是應急施工的開端。
周秉義抓住了這個“活口”,夥同心腹趙立群,利用職務之便,在電力、城建、財政等各個環節,偽造、補錄、篡改,構建了一條長達數年的完整代簽鏈條,將一個程序的瑕疵,一步步演變成了一場係統性的貪腐盛宴。
她緩緩走向角落的保險櫃,取出那本承載著父親清白與無奈的手抄本,回到桌前,輕輕地將它覆在那份偽造的代簽文件之上。
兩份字跡,一份坦蕩磊落,一份陰險詭詐,隔著十幾年的光陰,無聲對峙。
她拿起電話,撥通了省公安廳物證鑒定中心的加密專線。
“我是林晚秋。請求對一份2007年的手寫會議記錄本進行加急鑒定,我需要最快速度拿到紙張年代、纖維成分以及墨跡氧化程度的分析報告。”她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我要讓這份手抄本,成為壓垮那座謊言牌坊的,最後一塊磚。”話音落下的瞬間,窗外一道慘白的閃電撕裂天幕,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鳴。
暴雨如注,狠狠砸在玻璃窗上,仿佛要洗刷這籠罩了青禾鎮十年的陰霾。
林晚秋看著窗外電閃雷鳴的狂暴世界,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決絕。
她終於明白,清官難斷的不是案,是盤根錯節的人心。
但她偏要以法為尺,以身為劍,一寸寸量儘這片土地上所有的罪惡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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