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任命她為省級督導顧問組成員,負責協調指導。
她的目光迅速滑到文件末尾的附件。
一份名為《關於對重點項目曆史遺留問題相關涉案人員分類處置的建議名單》。
陸承宇的名字赫然在列,後麵的標注是:“合規重建觀察對象”。
細則裡說明,允許其以第三方技術顧問的身份,參與部分公益性基礎設施項目的修複評估工作。
最底下,還有一行打印的小字,仿佛是特意加上去的:“對於有重大立功表現及深刻悔改行為的特殊貢獻者,可視後續表現,納入社會信用修複程序。”
信用修複。
這四個字像一根細針,輕輕刺了她一下。
林晚秋盯著它看了很久,久到陳秘書都以為她走神了。
終於,她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筆,在“信用修複”四個字的旁邊,用她那瘦金體般的字跡,用力批注了一行小字:
修複的前提,是徹底暴露所有裂縫。
當晚,月色如洗。
林晚秋在老槐樹下找到了正在備課的林小禾。
晚風吹拂,書頁沙沙作響。
她將一本封麵已經泛黃的紅色硬殼手冊遞了過去。
林小禾疑惑地接過來,封麵上是燙金的印刷體——《一九八三年版農村基層民主管理工作規程》。
“這是我剛從縣檔案局調出來的孤本,”林晚秋的聲音很輕,“裡麵的很多方法,比如‘村民議事會’‘財務監督小組’的原始雛形,都寫得很清楚。青禾鎮的下一步,是重建製度。你比我更適合做這件事。”
她頓了頓,看著堂妹那雙清亮的眼睛,“我不擅長給人希望,我隻擅長勘破絕望。你,擅長。”
林小禾怔住了,她緊緊攥著那本沉甸甸的手冊,感覺像是接住了一枚滾燙的火種。
她抬頭看著堂姐,眼眶微微泛紅。
林晚秋笑了笑,那笑容裡有欣慰,也有一絲釋然。她轉身準備離開。
“姐,”林小禾在身後叫住她,聲音裡帶著一絲顫音,“那你呢?你要去哪裡?”
林晚秋停下腳步,沒有回頭,隻是仰望著遠處鐘樓上那盞徹夜不熄的燈火,輕聲答道:“我去看看,彆的地方,還有沒有被遮住的光。”
兩天後,北上的高鐵站台。
林晚秋穿著一身簡單的深色風衣,拉著一個行李箱,彙入熙攘的人流。
包裡除了工作資料,還有一枚嶄新的黃銅鈴鐺。
那是昨晚林小禾悄悄塞進她行李夾層的,附帶一張紙條,上麵是孩子氣的字跡:“姐,下次回來,請一定要聽聽我們的新聲音。”
列車緩緩啟動的瞬間,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陸承宇發來的最後一條信息,沒有稱呼,隻有一行簡短的文字:“我把我父親藏在老宅書房夾壁裡的另一份賬本,交給陳秘書了。裡麵的內容,足夠把剩下所有的人都翻出來。這一次,不是交易。是為了讓她,也能聽見沒有雜音的鐘聲。”
“她”是誰?
是林晚秋自己,是林小禾,還是那個從未見過麵的,死去的舉報人?
林晚秋沒有去深究。
她閉上眼,感受著列車加速帶來的輕微推背感,過了很久,才睜開眼,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兩個字:“保重。”
發送。
然後,她長按那個熟悉的頭像,選擇了刪除對話記錄。
整個過程,冷靜得像是在處理一份無關緊要的卷宗。
做完這一切,她將手機調至靜音,望向窗外。
飛速倒退的山野、村莊、電線杆,在她眼中拉成模糊的線條。
陽光終於刺破厚重的雲層,金色的光芒毫無保留地灑在遠方的鐵軌儘頭,那條冰冷的金屬軌道被鍍上了一層暖色,仿佛一條通往無數個未知“青禾鎮”的路,正在腳下無儘延伸。
高鐵駛出站台,已是第三十七分鐘。
窗外的景物逐漸從城市邊緣的工業區,變為連綿起伏的綠色丘陵。
林晚秋始終保持著望向窗外的姿勢,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忽然,她像是下定了決心,轉過身,俯身拉開身邊行李箱的側麵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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