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省瓊縣,尚禦居。
夜色中的小區靜謐安寧,遠處傳來隱約的海浪聲。客廳裡,李芷清仍握著那條銀色腳鏈,指尖輕輕摩挲上麵模糊的“.y”字樣,眼神恍惚。
李芷清低頭看著腳鏈,忽然想起什麼:“你說...你想起芷瑤的不尋常?”
顧雋霆點頭,神色轉為嚴肅:“在李家時我就注意到,李芷瑤的情緒波動很有特點——總是在特定話題上爆發,尤其是涉及你的身世。”
他停頓片刻,選擇措辭:“我不是心理專家,但經曆過戰場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士兵。她的某些反應,不像純粹的雙相情感障礙。”
李芷清握緊茶杯,熱度透過瓷壁傳來:“芷瑤她...其實很可憐。”
她望向窗外的夜色,聲音輕柔:“農村旱廁沒有燈,她怕黑不敢去,經常尿褲子。同學們笑她,她就越來越孤僻。後來工作了也不順利——幼兒園孩子哭鬨,她控製不住脾氣,被辭退多次後甚至割腕...”
說到這裡,她聲音哽咽:“診斷出雙相後,她更加自暴自棄。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她,尤其是我——因為我總是‘過得比她好’。”
顧雋霆沉默片刻,忽然問:“她是否特彆抗拒你尋找親生父母?”
李芷清怔了怔,仔細回想:“確實...每次電視上播放尋親節目,她都會異常焦躁,甚至故意找茬吵架。有一次央視《等著我》播放團聚片段,她突然摔了遙控器,說這些都是騙人的。”
“恐懼。”顧雋霆輕聲道,“她可能潛意識裡害怕失去你這個姐姐。”
李芷清愣住:“怎麼會?她明明...”
“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往往用攻擊來表達依戀。”顧雋霆分析道,“她屢次被辭退,自尊心極度脆弱。而你雖然婚姻不幸,但獨立堅強,還有兩個孩子無私愛你——這可能是她嫉妒又依賴的原因。”
他繼續道:“更重要的是,如果你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她擔心你會徹底離開李家,離開她。”
這話讓李芷清心頭一震。她忽然想起無數細節:李芷瑤一邊對她惡語相向,一邊又偷偷保存著她送的每一個小禮物;明明說她“搶風頭”,卻又在彆人麵前炫耀“我姐姐如何如何”...
“我想幫她。”李芷清突然說,“李家並沒有虧待過我,而且芷瑤是我看著長大的妹妹。”
顧雋霆頷首:“上官逸塵——就是給浩軒做手術的醫生,他也是國內頂尖的心理醫生。他家世代行醫,在心理治療領域有獨到方法。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請他來看看。”
“但是...”李芷清猶豫道,“芷瑤很抗拒看醫生。”
“上官最擅長‘非正式問診’。”顧雋霆微微一笑,“正好他下周末要來瓊縣參加學術會議。”
李芷清思索片刻,終於點頭:“好。不過彆讓她知道是我們的安排。”
“放心。”顧雋霆握住她的手,“一切會好的。”
一周後,瓊縣海濱咖啡館。
李芷瑤坐在靠窗位置,心不在焉地攪動著芒果冰沙。今天的情緒莫名低落,看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抱歉,請問是李芷瑤女士嗎?”一個溫潤的男聲響起。
她抬頭,看見一位穿著休閒西裝、氣質儒雅的男人站在桌前。他約莫三十五六歲,金絲眼鏡後的眼睛敏銳卻不失溫和。
“你是?”李芷瑤警惕地問。
男子微笑遞上名片:“上官逸塵。心理學教授。我們上周在書店見過,您當時對那本《情緒自救手冊》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