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安然望著她眼下的青黑和臉上未乾的淚痕,心中莫名湧起一絲不安。這種不安像是無根的藤蔓,在心底悄然生長。她總覺得曲靖哥哥的死、自己被強行入宮的遭遇,背後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但當佩思卿小心翼翼地隔著鐵欄,為她擦拭臉上的汙漬時,指尖傳來的溫暖觸感,又讓她那些莫名的懷疑如晨霧般漸漸消散。或許是自己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待得久了,才會生出這些無端的猜忌。她握住佩思卿的手,輕聲說道:“卿卿,有你真好。”
深夜,蘇晏殊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牢門前。她提著一盞素白燈籠,柔光映得她臉上的笑意格外詭異:“看來佩皇後對你用情至深。”她湊近鐵欄,壓低聲音,“可你知道嗎?她每日去求陛下時,都會順路拜訪禁軍統領的夫人——那位夫人,可是曲靖將軍生前的舊識……”
曲安然猛地後退,撞在潮濕的牆壁上。蘇晏殊將一張字條從鐵欄縫隙塞進來,上麵是娟秀的字跡:“戰報被篡改,曲靖之死另有隱情”。“下次她再來時,不妨問問,她究竟在替誰追查真相。”蘇晏殊的聲音混著滴水聲,在黑暗中回蕩,“記住,在這宮裡,太過熾熱的真心,往往藏著最鋒利的刀。”
字條上的字跡在燈籠光暈下泛著暗紅,像凝固的血。曲安然盯著戰報被篡改五個字,耳畔突然響起進宮前,父親握著龍頭拐杖佝僂著背的模樣——那時他說顧硯舟能容忍你與江湖人私相授受?,可明明是顧硯舟執意要將她納入後宮。
為何要告訴我這些?曲安然的聲音發顫,指甲幾乎要將字條戳破。蘇晏殊卻隻是笑著將燈籠轉向自己,燭光在她臉上投下詭譎的陰影:因為我們都恨著同一個人。她抬手輕撫鐵欄,鎏金護甲刮出刺耳聲響,你以為我真瘋了?不過是裝瘋賣傻才能活下來。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蘇晏殊神色驟變,猛地將燈籠吹滅:記住,誰都彆信!黑暗中,曲安然隻聽見衣袂翻飛的聲音,再睜眼時地牢已空無一人。潮濕的牆壁上,水珠順著青苔蜿蜒而下,將字條上的字跡暈染得模糊不清。
次日正午,佩思卿頂著烈日再次來到地牢。她發髻散亂,發間還沾著幾片枯葉,懷中緊緊抱著一床棉被:這是新曬的,地牢濕氣重......她話音未落,曲安然突然開口:你每日去禦書房,可曾見過禁軍統領的夫人?
佩思卿的動作陡然僵住,指尖深深掐進棉被。這個細微的反應沒能逃過曲安然的眼睛,她感覺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沉默在狹小的地牢裡蔓延,久到曲安然以為不會得到回答時,佩思卿終於輕聲道:見過。她......她是曲靖哥哥的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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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交?曲安然冷笑,抓起牆角的碎碗片抵在頸間,鋒利的瓷刃割破皮膚滲出鮮血,那你可知大哥的戰報被篡改?可知他的死或許另有隱情?看著佩思卿驟然蒼白的臉色,她突然覺得眼前人無比陌生,你究竟是在救我,還是在為某些人拖延時間?
安然,你聽我解釋!佩思卿撲到鐵欄前,淚水奪眶而出,我確實在查曲靖將軍的事,但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的聲音被哽咽打斷,我對天發誓,從未有過害你的心思!
曲安然彆過臉不去看她,手中的碎瓷卻握得更緊。地牢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蘇晏殊的話在腦海中不斷回響。當佩思卿哭著離開時,她仍保持著戒備的姿勢,直到那抹熟悉的月白色裙擺徹底消失在轉角,才發現掌心已被瓷片割得血肉模糊。
佩思卿跌跌撞撞地衝出地牢,淚水模糊了視線,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試圖用疼痛來驅散心中的刺痛。曲安然最後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懷疑和防備,像一把利刃,直直地插進她的心臟。
“娘娘!”貼身宮女小桃匆匆趕來,看到她狼狽的模樣,嚇得臉色慘白,“您這是怎麼了?”
佩思卿沒有回答,隻是任由小桃攙扶著她往前走。烈日當空,宮道上的青磚被曬得發燙,可她卻感覺渾身發冷。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曲安然質問她的畫麵,還有那張寫著“戰報被篡改,曲靖之死另有隱情”的字條。
她當然知道曲靖的死有問題。從得知戰報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暗中調查。禁軍統領的夫人確實是曲靖的舊識,也正是通過她,佩思卿才發現戰報上的諸多疑點。但她不敢告訴曲安然,不是因為有什麼私心,而是怕將她卷入更深的危險之中。
回到鳳儀宮,佩思卿跌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裡映出她憔悴的麵容,眼尾的淚痣被淚水暈染得模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玉佩,那是曲靖臨終前托人帶給她的信物,上麵還刻著他們兒時的約定。
“曲靖哥哥,我該怎麼辦?”她對著玉佩喃喃自語,聲音裡滿是無助。她一心想要查明真相,為曲靖討回公道,也想保護曲安然,可如今卻被誤會,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太監尖銳的嗓音:“陛下駕到——”
佩思卿慌忙將玉佩塞進袖中,起身相迎。顧硯舟身著玄色常服,大步走進殿內,臉上帶著幾分不悅:“聽說你又去地牢了?”
“臣妾隻是放心不下安然姐姐......”佩思卿低頭輕聲說道。
“哼,她聚眾抗旨,罪有應得。”顧硯舟冷哼一聲,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你是皇後,不要為了一個罪妃,壞了自己的身子。”
佩思卿看著眼前這個她又愛又怕的男人,心中突然湧起一股衝動。她鼓起勇氣說道:“陛下,臣妾覺得曲靖將軍的戰報......”
“夠了!”顧硯舟猛地甩開她的臉,“此事已蓋棺定論,不許再提!”他轉身就要離開,卻又突然停下,“明日,你隨朕去祭祀先帝,莫要再惹朕不快。”
殿門重重關上,佩思卿癱坐在地,淚水再次決堤。她知道,自己離真相越近,就越危險。但為了曲靖,為了曲安然,她不能放棄。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她也要查出真相,還所有人一個公道。
夜深了,鳳儀宮一片寂靜。佩思卿坐在窗前,望著天上的明月,心中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加快調查的腳步,無論如何,都要在曲安然對她徹底失望之前,把一切都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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