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動心來得悄無聲息,卻讓他越陷越深。可理智又時刻在提醒他,他身處的漩渦、背負的秘密,都注定了他和她之間沒有未來。此刻想到她對自己放下防備的模樣,想到她為尋找尊主奔波的身影,那點猶豫便越發濃烈,壓得他心口發悶。
“阿胭……”他低聲呢喃,聲音裡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苦澀,“彆怪我。”
濃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竹葉灑下來,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傅珩收起眼底的複雜,轉身往靜室的方向走去。袖中的瓷瓶硌著掌心,像一顆定時炸彈,提醒著他這場注定沒有結局的算計。
他知道,三日之後,忘川河畔,將會是一場生死較量。而他,必須做出選擇——是忠於尊主,讓胭脂成為祭品;還是背叛一切,護她周全。
可他沒有退路。從踏入靈嫣閣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早已被注定。
傅珩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雜念,加快了腳步。他必須在胭脂醒之前回到靜室,不能讓她察覺任何異常。
靜室裡,胭脂還在沉睡,眉頭卻微微蹙著,像是在做什麼噩夢。傅珩走到床邊,看著她蒼白的臉,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他伸手,想替她撫平眉頭,指尖卻在半空中停住,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他坐在床沿,從袖中摸出那瓶蝕心散,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將它藏在了床底的暗格裡。他告訴自己,再等等,或許還有彆的辦法。
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落在兩人身上,卻驅散不了傅珩心頭的陰霾。他知道,這場算計,終究會有一個結局,而這個結局,注定會有人受傷。
隻是他沒想到,這個結局,會來得這麼快。
門外忽然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伴著瓷碗碰撞的細微聲響,傅珩心頭一凜,抬眼望去時,門已被輕輕推開。清婉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站在門口,淺青色衣裙襯得她麵色溫婉,見傅珩在屋內,她先是愣了愣,隨即屈膝行了一禮:“兄長。”
“你怎麼來了?”傅珩聲音平靜,指尖卻悄悄抵在袖中暗扣上,眼底掠過一絲警惕。
清婉將湯藥放在窗邊的矮幾上,轉過身時,目光落在床上沉睡的胭脂身上,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是父親讓我來的,他說謝姑娘在麒麟山受了傷,讓我燉些補氣血的湯藥送來,也好幫她調理身子。”她說著,伸手碰了碰碗沿,確認溫度適宜後,才看向傅珩,“姑娘還沒醒嗎?”
傅珩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胭脂,見她眼睫仍未顫動,才緩緩鬆開袖中暗扣,指尖卻仍懸在身側,沒徹底放鬆警惕:“剛睡熟,藥先放著,等她醒了我再遞過去。”他刻意往床邊又挪了半分,恰好擋住清婉望向床底暗格的視線——那瓶蝕心散還藏在那裡,絕不能被發現。
清婉沒察覺他的小動作,隻順著他的話點頭,目光卻在胭脂臉上多停留了片刻,語氣軟了些:“兄長也彆太耗著,方才來時見你衣襟上還沾著竹露,想必在竹林裡待了許久,也該歇歇。”她說著,伸手想去理傅珩肩頭微亂的衣料,卻被他不著痕跡地避開。
傅珩垂眸掩去眼底的疏離:“無妨,我守著她就好。你若無事,便先回去吧,免得柳伯父那邊還等著回話。”他刻意提起柳蒼瀾,想趕她離開——清婉向來對柳蒼瀾言聽計從,提起柳蒼瀾,她多半不會多留。
果然,清婉聞言動作一頓,隨即點頭應下:“那我便不打擾了,兄長記得讓姑娘按時喝藥。”她又看了眼床上的胭脂,才端著空托盤輕手輕腳地退出門外,關門時還特意放輕了力道,生怕驚擾了屋內的人。
門軸輕響的餘韻還沒散,傅珩便立刻走到床底,指尖撫過暗格的木紋,確認那瓶蝕心散仍在,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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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床上傳來布料摩擦的輕響,傅珩猛地回頭,見胭脂已撐著手臂坐起身,發絲散在肩頭,眼底還帶著剛醒的茫然,卻死死盯著他方才觸碰床底的手。他心頭一緊,迅速收斂神色,走過去扶她:“怎麼醒了?不多睡會兒?”
胭脂沒接他的手,指尖攥著被角,聲音帶著幾分剛睡醒的沙啞,卻藏著試探:“方才……是誰來了?”她其實根本就沒睡,清婉的腳步聲、兩人的對話,她都聽得真切——尤其是傅珩刻意提及柳蒼瀾時,那刻意趕人的語氣,讓她心底的不安又重了幾分。
傅珩替她攏了攏背後的軟墊,避開她的目光,拿起矮幾上的湯藥遞過去:“是清婉,她聽說你受了傷,燉了補藥來。”
胭脂的目光落在那碗湯藥上,氤氳的熱氣模糊了碗沿的弧度,卻沒遮住她眼底的遲疑。她沒接,指尖仍攥著被角,指腹反複摩挲著布料的紋路,聲音比剛醒時更沉了些:“清婉?她怎會突然來送藥?”
傅珩遞藥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微僵。他早該想到,以胭脂的心思,絕不會輕易信“恰巧來送藥”的說辭——畢竟清婉是柳明淵的妻子,往日裡雖與他們有往來,卻從不會這般主動近身照料,更彆提特意燉藥。
“是柳伯父放心不下你,托清婉送來的。”他儘量讓語氣聽著自然,垂眸避開她的視線,“你在麒麟山傷了元氣,這藥是補氣血的,趁熱喝好得快。”
“柳伯父?”胭脂輕輕重複這三個字,眼底的茫然徹底褪去,隻剩一層淡淡的冷意,“方才你和清婉說話時,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免得柳伯父那邊還等著回話’,倒像是在趕她走——傅珩,你在怕什麼?怕她在這裡待久了,看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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