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線像活物般纏上陳默的手腕時,他清晰地感覺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血管裡衝撞。暗紫色的部分帶著影主本源的陰冷,順著靜脈往心臟鑽,而金色的守心者能量則沿著動脈逆流,在胸腔裡炸開細碎的光屑。兩種力量碰撞的地方,皮膚下鼓起蜿蜒的血管,像地圖上被紅筆反複圈畫的路線。
“彆碰它!”周正明撲過來想扯斷絲線,指尖剛觸到那些半金半紫的光絲,就被彈開了。他手背瞬間浮現出與陳默相似的星紋,隻是顏色淺得多,“這東西在掠奪本源!”
孫明用工兵鏟猛劈向絲線,鏟刃穿過光絲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迸出的火星落在雪地上,竟燒出一個個黑色的小洞。“鏟子彈開了!”他盯著工兵鏟上突然出現的缺口,聲音發顫,“這是源鐵做的,怎麼會……”
陳默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那些絲線順著手臂爬向脖頸,在星鱗上留下灼熱的痕跡,像是有人在用烙鐵寫字。裂縫裡的心跳聲越來越響,震得他耳膜生疼,而那個“回家”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清晰,時而像影淵在火山口的低語,時而像淩隊長影像裡的警告,最後竟重疊成他自己的聲音。
“你在怕什麼?”陳默聽見自己的聲音從裂縫裡傳來,帶著嘲弄,“怕變成和守夜人一樣的怪物?還是怕發現所謂的真相,根本就是彆人編好的劇本?”
他猛地咬向舌尖,劇痛讓視線清醒了一瞬。掌心的太極紋路已經變成深紫色,隻剩下邊緣還殘留著一圈金色的細線,像即將熄滅的燭火。那些金色細線突然劇烈跳動,在雪地上投射出破碎的畫麵:影淵跪在手術台上,胸口插著源鐵管道;淩隊長舉著本源晶核,身後是無數倒在血泊裡的守心者;還有一個看不清臉的人,正將嬰兒時期的陳默放進培養艙,艙壁上寫滿了星紋公式。
“這些是……記憶?”周正明湊過來看,突然指著畫麵裡的培養艙,“這上麵的編號,和我父親日記裡記的本源容器編號一樣!”
孫明突然抓住陳默的肩膀,手指戳向他後頸的星鱗:“你看這個!”
陳默反手摸向後頸,那裡的星鱗不知何時凸起,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漩渦狀紋路,紋路裡滲出半透明的液體,滴在雪地上,瞬間凝結成微型的東域之門形狀。更詭異的是,那些液體落地時,裂縫裡的光團竟同步收縮了一下,像是在呼吸。
“你的本源在和門共鳴。”周正明翻開父親的日記,手指點在某頁插圖上,“這是守心者記錄的本源覺醒症狀,但你這個……多了個旋渦。”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日記裡說,本源變異的征兆就是出現不屬於雙生體係的紋路。”
陳默突然想起守夜人臉上蠕動的東西。那些東西的形狀,和自己後頸這個旋渦竟有幾分相似。他用力按住後頸,想阻止那液體滲出,卻感覺到旋渦正在旋轉,仿佛要把他的意識都吸進去。
“它們在催你進去。”孫明突然指向裂縫邊緣,那些原本指向深處的骸骨,不知何時轉了方向,骷髏頭齊刷刷地對著陳默,眼眶裡閃爍著暗紫色的光,“這些骨頭……在動!”
話音未落,那些骸骨突然從源鐵管道上掙脫下來,關節處發出哢哢的聲響,竟以一種扭曲的姿勢朝他們爬來。骸骨的指骨上還纏著破碎的布條,看樣式既有守心者的製服碎片,也有影主的黑色長袍殘片。
“是前六個容器。”陳默的聲音發緊,他認出其中一具骸骨的手腕上,戴著和淩隊長同款的源鐵手環,“它們被守門人同化了,變成了門的一部分。”
周正明突然將父親的日記塞進陳默懷裡:“日記最後幾頁是空白的,但紙頁邊緣有劃痕,我用鉛筆拓過,上麵寫著‘同源相噬時,太極生兩儀’。”他舉起自己的源鐵手環,手環上的金光突然暴漲,將靠近的骸骨逼退了幾步,“我父親肯定知道什麼,他把關鍵信息藏起來了!”
陳默翻開日記,空白頁上的劃痕確實隱約能看出“太極生兩儀”幾個字。他盯著自己掌心幾乎完全變成暗紫色的紋路,突然意識到什麼——金色部分並沒有消失,隻是被壓縮到了紋路的最中心,像一顆微小的種子。
“它在害怕。”陳默低聲說,指尖輕輕按在掌心的金色種子上,那裡傳來微弱的跳動,“守門人怕的不是融合,是這兩種本源真正平衡時的力量。”
裂縫裡的心跳聲突然變得狂亂,那些纏繞在陳默身上的絲線開始收縮,勒得他骨頭生疼。光團裡沉浮的人臉變得清晰,影淵的臉就在最前方,她的嘴唇翕動著,似乎在說什麼。陳默集中精神去聽,卻隻聽到一陣模糊的摩斯電碼——和周正明之前在電台裡聽到的頻率一模一樣。
“是警告信號!”周正明迅速掏出隨身攜帶的摩斯電碼手冊,手指在紙上飛快滑動,“影淵在說……門後是鏡像世界,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
陳默的後頸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那個旋渦狀紋路竟開始旋轉,將周圍的暗紫色霧氣吸了進去。霧氣被吸入的瞬間,他看到了裂縫深處的景象:那不是什麼心臟腔室,而是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裡站著另一個“陳默”,正穿著守心者的製服,對著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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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第三重本源,是鏡像之力。”陳默突然明白了淩隊長影像裡的未儘之言,“守心者和影主本就是同源的鏡像,他們的血混合後形成的守門人,其實是世界的鏡像投影。”
那些爬來的骸骨突然停住,關節處滲出暗紫色的液體,在雪地上拚出一行字:第七個容器,破鏡者生,被鏡者死。
“破鏡?”孫明不解地看向裂縫,“那鏡子看起來比源鐵還硬,怎麼破?”
陳默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鏡子裡的“自己”吸引了。那個鏡像手裡正拿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他和影淵在火山口的合影,隻是照片裡的影淵,胸口插著一根源鐵管道,眼神空洞,和他記憶裡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不是真的。”陳默攥緊懷裡影淵的照片,心臟處的星鱗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將掌心的暗紫色逼退了幾分,“影淵說過,記憶是唯一不會被篡改的東西。”
裂縫裡的“陳默”突然舉起照片,用手指在影淵的臉上劃了一下。詭異的是,陳默懷裡的照片上,竟同時出現了一道一模一樣的劃痕。
“它能篡改現實!”周正明臉色慘白,“我父親日記裡夾著的地圖,剛才還在滲暗紫色液體,現在……”他掏出防水袋,裡麵的地圖已經變成了空白,“消失了!”
陳默突然想起守夜人說的“回歸是宿命”。如果守門人是鏡像投影,那所謂的回歸,就是被鏡像吞噬,成為鏡子裡的一部分。前六個容器恐怕不是死了,而是被困在了鏡像世界裡,變成了守門人的養料。
“我們必須進去。”陳默將日記和照片塞進最裡層的衣服,掌心的金色種子在他的意誌催動下,開始緩慢地擴張,“隻有破掉鏡像,才能救出影淵和淩隊長。”
周正明突然從背包裡掏出三枚源鐵徽章,徽章上的守心者星紋完好無損:“這是我父親留下的緊急信號彈,能在鏡像世界裡保持實體,你拿著。”他將其中一枚塞進陳默手裡,又給了孫明一枚,“如果失散了,就往信號彈光亮的地方集合。”
孫明突然蹲下身,用工兵鏟在雪地上挖了個坑,將自己的工兵鏟埋了進去,隻露出鏟柄:“如果我們沒能出來,至少留個標記。”他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爺爺是守心者,我爸是影主的追隨者,我總覺得,我們這代人該做個了斷了。”
陳默看著雪地裡的鏟柄,突然想起金屬小屋裡那些被劃碎的守心者徽章。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絕對的守心者或影主,隻有想守護什麼和想追尋什麼的人。
裂縫裡的心跳聲再次與他同步,這一次,他清晰地感覺到那不是什麼巨獸的呼吸,而是無數人的心跳疊加在一起的聲音,其中似乎就有影淵和淩隊長的。
“走吧。”陳默率先邁步走向裂縫,纏繞在他身上的絲線突然變得溫順,像引導他的路徑,“記住,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鬆開手裡的徽章。”
周正明和孫明對視一眼,緊緊跟上。當他們的腳跨過裂縫邊緣的太極紋路時,周圍的景象突然扭曲,東方的魚肚白變成了暗紫色的黃昏,那些源鐵管道開始像蛇一樣蠕動,骸骨們則整齊地轉向裂縫深處,像是在鞠躬送行。
鏡子裡的“陳默”舉起了手,做出歡迎的姿勢。陳默也抬起手,卻不是回應,而是將源鐵徽章握緊,徽章的棱角刺破掌心,流出的血滴在絲線上,瞬間燃起金色的火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鏡子的刹那,後頸的旋渦突然加速旋轉,他聽到無數人在耳邊低語,那些聲音裡有影淵的、淩隊長的、守夜人的,甚至還有他從未聽過的、屬於初代守心者和影主的聲音。
這些聲音混雜在一起,最終彙成一句話:
“鏡子裡的,才是真實的你。”
陳默的指尖與鏡麵接觸的瞬間,鏡子突然像水麵一樣泛起漣漪,將他整個人吸了進去。在徹底陷入黑暗前,他最後看到的,是周正明和孫明也被絲線纏繞著,墜入了那片扭曲的光裡,而他們手中的源鐵徽章,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暗。
雪地上,隻剩下那柄露出的工兵鏟,在暗紫色的黃昏裡,靜靜等待著不知能否歸來的主人。鏟柄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與陳默照片上一模一樣的劃痕。
第78章鏡中囚籠
陳默在一片溫熱的黑暗中睜開眼,鼻腔裡充斥著硫磺的味道。
他猛地坐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火山口的岩石上,岩漿在下方緩緩流動,映得周圍一片橙紅。更讓他心臟驟停的是,影淵就坐在不遠處的崖邊,背對著他,黑色的長發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影淵?”他試探著開口,聲音在空曠的火山口回蕩。
影淵轉過身,臉上帶著他熟悉的笑容,隻是那雙總是清澈的眼睛裡,布滿了暗紫色的星紋。“陳默,你終於來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屬於她的冰冷,“我等了你好久。”
陳默的手指下意識地摸向懷裡的照片,照片還在,隻是邊緣變得滾燙。他注意到影淵的胸口——那裡沒有源鐵管道,皮膚完好無損,可當她抬手時,手腕上竟戴著守夜人的黑色陶罐,罐口飄出的暗紫色煙霧,正順著她的指尖往他這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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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真的。”陳默站起身,掌心的太極紋路突然發燙,金色的光芒逼退了靠近的煙霧,“影淵不會戴這種東西。”
影淵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睛裡的星紋開始扭曲:“你怎麼知道不是真的?”她的身體突然變得透明,岩漿的紅光透過她的肩膀照過來,在岩石上投下破碎的影子,“你看,我們又回到這裡了,就像以前一樣。”
陳默的守心線突然不受控製地竄出,纏向影淵的手腕。光絲接觸到黑色陶罐的瞬間,影淵的身體像被打碎的玻璃般裂開,無數碎片在空中重組,變成了鏡子裡那個穿守心者製服的“陳默”。
“反應很快。”鏡像陳默拍了拍手,製服上的星紋徽章正在滲出暗紫色的液體,“不過下次,可能就沒這麼容易分辨了。”
陳默盯著對方胸口的守心者編號——那是淩隊長的編號。他突然想起骸骨拚出的字:破鏡者生,破鏡者死。“你把淩隊長怎麼樣了?”
鏡像陳默笑了起來,笑聲在火山口回蕩,變成無數個重疊的聲音:“他?他很聽話,已經接受了自己的鏡像。”他抬手扯下自己的製服外套,露出胸口——那裡有一個和陳默後頸一模一樣的旋渦狀紋路,“你看,我們本就是一體的,為什麼要抗拒?”
陳默的守心線突然劇烈跳動,他順著光絲的指引看向岩漿深處,那裡映出的不是他的倒影,而是無數個穿著不同衣服的自己:有守心者製服的,有影主黑袍的,還有穿著普通工裝的……每個倒影的胸口,都有一個漩渦紋路。
“這些都是什麼?”他的聲音有些發緊。
“是你被割裂的本源碎片。”鏡像陳默走到岩漿邊,伸手觸碰水麵,倒影們齊刷刷地抬起頭,“守門人把你的本源分成了無數份,每份都對應著一個可能的人生。隻有吞噬所有鏡像,你才能成為完整的‘鑰匙’。”
陳默突然想起周正明父親的話:“門是心臟的瓣膜,鑰匙是同源的血。”如果鑰匙需要吞噬鏡像才能完整,那所謂的開門,根本就是讓守門人獲得完整的祭品。
“淩隊長沒有被吞噬。”陳默握緊拳頭,掌心的金色種子再次亮起,“他留下了線索。”
鏡像陳默的臉色沉了下來,眼睛裡的星紋變成了豎瞳:“你看到了什麼?”
不等陳默回答,周圍的火山場景突然像融化的蠟一樣扭曲,岩漿變成了暗紫色的霧氣,岩石化作源鐵管道。眨眼間,他又回到了裂縫邊緣,周正明和孫明不見了蹤影,隻有雪地上那柄工兵鏟還立在那裡,鏟柄上的劃痕更深了。
陳默抓起工兵鏟,發現鏟刃上沾著金色的粉末——那是守心者本源的碎屑。他順著粉末的軌跡往前跑,沒跑多遠,就看到雪地上躺著一個源鐵手環,手環上刻著孫明的名字。
手環旁邊有一灘暗紅色的血跡,血跡裡混著半金半紫的液體,正在緩慢地滲入地下。陳默撿起手環,手環突然發燙,在他掌心烙下一個坐標——正是周正明父親日記裡標記的本源彙聚點。
“他們去了引流裝置。”陳默心頭一緊,加快腳步往凹槽的方向跑。暗紫色的霧氣裡,不斷有扭曲的影子閃過,有時是影淵的模樣,有時是淩隊長的背影,甚至還有他從未見過的、穿著初代守心者製服的人。
“彆跑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們已經被鏡像吞噬了,下一個就是你。”
陳默猛地轉身,看到一個守夜人站在霧裡,臉上的皮膚裂開,露出裡麵蠕動的本源晶核。晶核裡隱約能看到周正明的臉,正痛苦地掙紮著。
“你對他做了什麼?”陳默舉起工兵鏟,守心線纏繞在鏟刃上,發出金色的光芒。
守夜人沒有回答,隻是抬手扯開自己的鬥篷,露出胸口——那裡插著一根源鐵管道,管道連接著一個黑色陶罐,罐口飄出的煙霧裡,孫明的聲音在哭喊:“陳默,彆信他!鏡像會模仿我們的聲音!”
陳默的動作頓住了。他分不清這聲音是真的孫明,還是鏡像的偽裝。就在這時,他懷裡的日記突然掉了出來,翻開的那頁上,周正明父親用紅筆寫著:“鏡像無法模仿本源的溫度,守心者的金是暖的,影主的紫是冷的。”
他立刻將工兵鏟湊近守夜人,鏟刃上的金光接觸到煙霧的瞬間,煙霧發出滋滋的響聲,周正明的臉在晶核裡變得模糊:“燙……好燙……”
“是假的。”陳默眼神一凜,工兵鏟劈向守夜人的胸口。源鐵與源鐵碰撞的瞬間,守夜人突然化作無數暗紫色的光點,在空中重組出孫明的模樣,手裡還舉著那枚刻有他名字的源鐵徽章。
“陳默,你看,我拿到了!”孫明笑著朝他跑來,徽章上的金光很暗,“周正明在引流裝置下麵等我們,他說找到關閉門扉的方法了。”
陳默盯著那枚徽章,突然想起周正明分徽章時說的話:“緊急信號彈能在鏡像世界裡保持實體。”真正的源鐵徽章在接觸鏡像時會發光,而眼前這枚,卻在孫明的手裡越來越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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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明的爺爺是守心者,父親是影主追隨者。”陳默緩緩後退,守心線在他掌心織成一張光網,“他最討厭的就是源鐵製品,絕不會把徽章握得這麼緊。”
“孫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身體開始扭曲,變成一團暗紫色的霧氣。霧氣裡傳來無數重疊的聲音,有周正明的,有孫明的,還有淩隊長的:“你到底要多久才肯接受?這裡才是真實的世界,外麵那個才是鏡中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