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毫無預兆地炸響,急促得如同消防車出警的號笛,瞬間撕裂了滿室的寧靜祥和。
陸清歌和劉一菲同時一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茫然。這個點,誰會來?物業?快遞?那也不該按得這麼喪心病狂吧?
陸清歌皺著眉,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趿拉著拖鞋走到玄關,透過貓眼往外一看——
謔!好家夥!
門外簡直像被土匪包圍了!
鄧潮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擠在貓眼視野的正中央,笑得見牙不見眼,一手高高舉著,手指還在門鈴按鈕上瘋狂地蹦迪。他另一隻手也沒閒著,居然抱著兩箱疊在一起的、綠油油的啤酒箱!啤酒瓶在裡麵叮當作響,昭示著它們沉甸甸的分量。
旁邊是陳赤赤那張寫滿了“不搞事不舒服斯基”的臉,他倒是沒按門鈴,可手裡提溜的東西更嚇人——兩隻碩大的、還在頑強掙紮的波士頓龍蝦!長長的觸須和有力的螯足在空中徒勞地揮舞,塑料袋子被撐得嘩嘩作響。他腳下還放著幾個鼓鼓囊囊的大號超市購物袋,裡麵塞滿了各種生鮮蔬菜。
這還不算完!再往後看,張梓萱陳赤赤妻子)和孫莉鄧潮妻子)正努力維持著優雅的微笑,但明顯帶著點無奈。而她們身前身後,四個年齡不等的小蘿卜頭像四隻精力過剩的小哈士奇,正圍著大人的腿興奮地轉圈圈,嘴裡嘰嘰喳喳嚷著:
“陸叔叔開門!”
“有好吃的!”
“媽媽說陸叔叔做的飯最好吃!”
“龍蝦!看大龍蝦!”
陸清歌隻覺得眼前一黑,腦瓜子嗡嗡作響。他深吸一口氣,擰開門鎖。
門剛開一條縫,鄧潮那豪邁的大嗓門就裹挾著啤酒和海鮮的氣息衝了進來:
“surprise!陸大廚!拯救中國胃特彆行動小組,正式抵達戰場!”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抱著啤酒箱,憑借著噸位優勢靈活地擠了進來,目標明確地直奔廚房方向。“快快快,清歌,冰櫃!這啤酒得趕緊冰上!一會兒就熱了不好喝!”他路過客廳時還不忘朝地毯上的劉一菲咧嘴一笑,“弟妹好啊!打擾你們二人世界啦!”
陳赤赤緊隨其後,把兩隻還在負隅頑抗的龍蝦往陸清歌手裡一塞:“喏!老鄧搞來的硬貨!清歌,看你的了!粉絲蒜蓉還是芝士焗?你說了算!我們隻負責吃!”那兩隻大龍蝦沉甸甸、活蹦亂跳,冰涼滑膩的觸感讓陸清歌差點脫手。陳赤赤說完,也熟門熟路地拎起地上的購物袋往裡衝,“蔬菜放哪兒?廚房台麵夠不夠?”
張梓萱和孫莉這才得以進門,一邊換鞋一邊帶著歉意對迎上來的劉一菲說:“一菲,真是不好意思,這倆活寶死活攔不住,非要今天來……”
劉一菲看著瞬間從歲月靜好切換成菜市場模式的客廳,以及被龍蝦纏住、一臉生無可戀的陸清歌,忍不住扶額輕笑:“沒事,萱姐,莉姐,快進來坐。熱鬨點也好。”她倒是很快調整了心態,招呼著兩位太太。
四個孩子更是如同脫韁的野馬,歡呼著衝進客廳,對茶幾上劉一菲的平板電腦和散落的書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的書!”劉一菲輕呼一聲,趕緊上前搶救。
“小祖宗們!那是阿姨的書,不能撕!”張梓萱和孫莉也趕緊加入“戰場”,試圖控製局麵。
一時間,孩子的尖叫、大人的呼喊、龍蝦在袋子裡撲騰的嘩啦聲、啤酒瓶在箱子裡碰撞的叮當聲……各種聲音在原本寧靜的公寓裡奏響了一曲混亂的交響樂。
陸清歌低頭看著手裡兩隻張牙舞爪、試圖用大螯夾他手指的龍蝦,又抬頭看看已經自發在他家廚房開始“接管”工作的鄧潮和陳赤赤——鄧潮正吭哧吭哧地把他那兩箱啤酒往冰箱裡塞,陳赤赤則把購物袋裡的蔬菜水果一股腦倒在料理台上,嘴裡還指揮著:“老鄧,你傻啊!先把冰箱裡的東西挪挪!騰地方!清歌,你愣著乾嘛?趕緊處理龍蝦啊!等著它們越獄嗎?”
陸清歌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想把這兩隻龍蝦連同門口那倆不速之客一起扔出去的衝動。他認命地提著龍蝦袋子走向水槽,咬牙切齒地對著陳赤赤的背影吼道:“陳赤赤!把你兒子從我《天龍八部》的典藏版上抱下來!那書絕版了!”
陳赤赤回頭看了一眼,他那五歲的胖兒子正踮著腳,試圖去夠書架頂層那套燙金封麵的精裝書,小手已經快碰到書脊了。陳赤赤嚇得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將兒子薅下來抱在懷裡:“哎喲我的小祖宗!那個不能玩!那是你陸叔叔的命根子!摔壞了把你爹賣了也賠不起!”他抱著兒子,還不忘衝陸清歌擠眉弄眼,“放心放心!有我在!書在人在!”
陸清歌翻了個白眼,認命地打開水龍頭,開始處理那兩隻注定要成為盤中餐的“越獄犯”。廚房裡很快響起了更加熱鬨的鍋碗瓢盆交響曲。
事實證明,鄧潮和陳赤赤拖家帶口、自帶食材來“蹭飯”的舉動是極其“英明”的。當最後一道油燜大蝦被端上那張臨時加寬、鋪著一次性桌布的巨大餐桌時,整個餐廳乃至客廳都彌漫著令人瘋狂分泌唾液的複合香氣。
奶白的鯽魚豆腐湯點綴著翠綠的蔥花;油亮紅潤的糖醋排骨堆成誘人的小山;碧綠清爽的西芹百合;濃油赤醬、吸飽了湯汁的紅燒肉顫巍巍地閃著光;被大卸八塊、但依舊威武霸氣的波士頓龍蝦,一半鋪滿了金黃的蒜蓉粉絲,一半覆蓋著濃鬱拉絲的芝士;還有鄧潮帶來的醬牛肉,陳赤赤強烈要求加的麻婆豆腐,孫莉拌的清爽大拉皮,張梓萱貢獻的精致小點心……林林總總,硬是把陸清歌家的餐桌擺出了滿漢全席的架勢。
“開動!”鄧潮一聲令下,如同吹響了衝鋒號。
四個孩子早就按捺不住,在各自媽媽的幫助下,小碗裡瞬間堆滿了各種“硬菜”,埋頭苦乾起來,吃得滿嘴油光。大人們也顧不上客氣,筷子飛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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