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山泊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中,官軍主將關勝,無疑是一位值得濃墨重彩書寫的核心人物。他並非尋常草莽或貪婪官僚,而是身負赫赫威名的將門之後。其祖上,正是三國時期義薄雲天、武藝絕倫的漢壽亭侯關羽!關勝自幼習武,熟讀兵書,不僅將那口青龍偃月刀法練得爐火純青,更繼承了先祖的忠義之氣與傲骨英風。他麵如重棗,唇若塗脂,丹鳳眼,臥蠶眉,相貌堂堂,威風凜凜,頗有祖上遺風。在軍中,他以治軍嚴明、勇猛善戰而著稱,深得士卒敬畏。朝廷此次啟用他征討梁山,正是看中其能力與威望,期望他能一舉平定匪患。
然而,正是這位滿懷壯誌、意圖重現祖上輝煌的名將,此刻卻深陷於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他率領的三萬前鋒大軍,如同陷入泥潭,那無形的“索命鬼”依舊時不時地出現,帶走軍中骨乾的生命,讓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軍心渙散,士氣低迷,昔日嚴整的軍營,如今彌漫著一股壓抑和不安的氣息。關勝雖竭力彈壓,嚴令戒備,但那種敵暗我明、防不勝防的無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內心。他平生習慣於堂堂正正之陣,何曾受過這等憋屈?
更讓他焦灼的是時間。朝廷催促進軍的文書一日緊過一日,言語間已透露出不滿。而梁山賊寇近在咫尺,憑借八百裡水泊天險,以逸待勞。他深知,若不儘快打造出足夠的舟船,突破水泊屏障,十萬大軍也隻能望洋興歎,最終師老兵疲,後果不堪設想。因此,儘管軍中狀況不佳,他仍強令隨軍工匠並征調民夫,日夜趕造戰船、筏排,選址就在望泊坡東南五裡外一處水流相對平緩、岸邊有樹林的河灣,名為“造船灣”。
然而,關勝萬萬沒有想到,他的一舉一動,早已在梁山的監視之下。他麵臨的,不僅僅是無形的暗殺,還有來自水泊深處的、更加直接的襲擾。
是夜,月黑風高,烏雲蔽月。望泊坡官軍大營燈火通明,巡邏隊往來不絕,弓弩手引弦待旦,氣氛緊張。而在數裡外的“造船灣”,更是重點防護區域,沿岸篝火熊熊,照得水麵泛紅,民夫和工匠早已被勒令休息,唯有大批軍士手持兵刃,嚴密看守著堆積如山的木材和已初具雛形的船體。
子時剛過,河灣水麵除了巡邏小艇劃破水波的輕微聲響,一片寂靜。突然,靠近岸邊的水下,幾串極細微的氣泡悄然冒出。緊接著,數條如同大魚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貼岸滑行,避開了火光直射的區域。這些黑影,正是梁山“龍王營”的好漢,由李俊親自率領,童威、童猛兄弟及十餘名精通水性、擅長潛泳的精銳組成。
李俊潛伏在水下,借著一叢水草的掩護,仔細觀察岸上情況。他見守衛雖多,但注意力大多集中在火光通明處和開闊水麵上,對陰暗的岸邊水下反而有所疏忽。他打了個手勢,身後眾水鬼心領神會,如同鬼魅般分散開來。
一名水鬼悄然潛至一堆晾曬的桐油桶旁,用匕首巧妙地在桶底鑿開一個小孔,黏稠的桐油緩緩滲出,浸入下方的沙土。另一名水鬼則摸到一堆纜繩旁,用利刃將幾捆重要的主纜悄無聲息地割斷大半,隻留少許纖維相連,一旦受力便會崩斷。童威、童猛兄弟則潛至幾艘已鋪設龍骨的船架水下部分,用特製的鑿子,在關鍵承重部位留下不易察覺的裂痕。
他們的動作極快,極輕,配合默契,如同水中的陰影,完成破壞後便迅速隱入黑暗的水下,沒有激起一絲多餘的漣漪。
約莫一炷香後,岸上一處堆放乾燥木料的臨時工棚旁,一名巡邏士兵似乎聞到一股怪味,他舉著火把湊近一看,隻見工棚的支柱根部不知何時已被潑上了火油!他嚇得魂飛魄散,剛想驚呼,就聽“噗”的一聲輕響,一枚從水中射出的吹箭正中他的咽喉!士兵捂著脖子,嗬嗬倒地,火把掉落,瞬間引燃了浸透火油的木料!
“走水了!走水了!”附近的士兵頓時驚呼起來,場麵一片混亂。
幾乎與此同時,另一處,幾名士兵試圖移動一捆巨大的纜繩,用力一抬,“嘣”的一聲脆響,纜繩應聲而斷,幾人摔作一團。更有一處,正在連夜趕工的一名工匠,一斧頭敲在一根船骨上,那木材竟發出不祥的碎裂聲!
“有奸細!水裡有奸細!”軍官們聲嘶力竭地呼喊,弓箭手盲目地向黑暗中水麵射擊,卻隻激起一片水花。巡邏小艇慌忙四處搜索,但李俊等人早已借著混亂,潛入深水,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夜,“造船灣”混亂不堪,雖未造成大規模火災或船體損毀,但桐油泄漏、纜繩被毀、船材受損,更重要的是,那種無處不在的威脅感,讓所有工匠和守軍人心惶惶,工作效率大打折扣。
消息很快傳到中軍大帳。關勝聞報,臉色鐵青,丹鳳眼中怒火熊熊,卻又帶著一絲無奈。他狠狠一拳砸在案上:“豈有此理!梁山草寇,竟敢如此猖獗!”他深知,這絕非偶然,而是梁山有針對性的襲擾,目的就是拖延他造船的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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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派兵力!沿岸多設燈火,增派巡邏艇,水下布設鐵蒺藜、暗網!凡可疑之人,格殺勿論!”關勝咬牙切齒地下令。然而,他也明白,八百裡水泊,梁山賊寇如魚得水,防是防不住的,隻會進一步分散他本已緊張的兵力,加重士卒的疲憊和恐懼。
接下來的數日,李俊率領的水鬼隊伍,如同附骨之疽,時而現身,時而隱匿。他們不再大規模破壞,而是采取更隱蔽的方式:偷偷鑿沉一兩艘已下水的小艇,將關鍵工具丟入水中,甚至散播謠言,稱水泊中有“水鬼”索命,進一步加劇了官軍,特彆是征調來的民夫的恐懼心理。造船進度受到嚴重影響,原本計劃半月內打造足夠的先鋒船隊,如今看來遙遙無期。
關勝獨坐帳中,望著案頭堆積的軍報和朝廷催促進兵的文書,心中充滿了苦澀和焦慮。暗殺未止,水鬼又至,軍心浮動,進展遲緩……這一切,都讓他這位名將之後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和挫敗。他望向帳外梁山水泊的方向,目光複雜,第一次對這次征討的前景,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晁蓋……你究竟是何等人物?這梁山泊,當真是一塊啃不動的硬骨頭麼?”一聲長歎,在深夜的帥帳中幽幽回蕩。而此刻的梁山泊內,晁蓋正聽取著李俊的稟報,嘴角帶著一絲一切儘在掌握的淡然笑意。時間的優勢,正在一步步向梁山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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