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武鬆便以新任步軍將校的身份,正式開始參與梁山防務。林衝對他頗為照拂,並未安排繁重職司,隻讓他先熟悉各營情況,協助巡防幾處緊要關隘。這正合武鬆心意,給了他光明正大走動探查的機會。
他換上了梁山製式的青黑色勁裝,外罩一件簡易皮甲,那柄镔鐵雪花戒刀懸在腰間,雖官職不高,但那股沉靜剽悍的氣質,依舊讓尋常嘍囉不敢直視。
魯智深則被編入步軍前鋒營,與劉唐、李逵等猛將為伍,整日裡不是操練陣法,便是比拚氣力,打得熱火朝天,倒是如魚得水,快活無比。
武鬆巡防的第一站,便是南山關。此關由朱貴把守,扼守通往金沙灘的水陸要道,位置至關重要。朱貴見武鬆到來,甚是熱情,親自陪同巡視。
“武鬆兄弟,這南山關看似平常,實則暗藏玄機。”朱貴指著關牆外那片看似平靜的水域和蘆葦蕩,“水下設有暗樁鐵索,蘆葦叢中遍布警鈴絆索,更有幾處隱蔽的了望點,日夜監視。非是朱某自誇,便是一隻水鳥飛過,也難逃耳目。”
武鬆仔細觀瞧,果然見布局精妙,暗合兵法,心中暗讚朱貴精細。他看似隨意地問道:“朱頭領在此經營,想必對往來船隻、人員,都了如指掌。前日我等遇見那不明船隻,不知近來可再有蹤跡?”
朱貴聞言,臉色微沉,搖了搖頭:“說來也怪,自那日之後,那夥人便如同蒸發了一般,再無線索。俺已加派了巡哨快船,擴大探查範圍,卻是一無所獲。那兩條貨船吃水頗深,絕非小船,竟能在這水泊中來去無蹤,若非對水道極其熟悉,絕無可能!”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道:“兄弟,不瞞你說,此事透著蹊蹺。俺懷疑…山寨內部,怕是真有他們的眼線,甚至…不止一個。”
武鬆目光一閃:“哦?朱頭領可有懷疑對象?”
朱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聲音壓得更低:“此事無憑無據,不敢妄言。隻是…近來有幾家頭領手下,采買物資、下山公乾,次數似乎比往常頻繁了些,且路線…也有些耐人尋味。”
他沒有明指是誰,但話中的意味,已是不言而喻。
武鬆記在心裡,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多謝朱頭領提點,武某會多加留意。”
離開南山關,武鬆又去了北山、西山幾處關隘,借巡查之名,與各處頭領、守關嘍囉攀談,觀察其言行舉止,留意有無異常。大多數頭領見他雖是新人,但氣度不凡,又是林衝親自引薦,倒也客氣。嘍囉們則多是敬畏,問什麼答什麼。
一連數日,武鬆白日巡山查訪,夜裡則與林衝密會,將所見所聞一一稟報。林衝行事極為謹慎,往往隻是靜靜聆聽,偶爾問上一兩個關鍵問題,並不輕易下結論。
這日,武鬆巡至後山一處較為僻靜的寨柵,此處由“石將軍”石勇負責。石勇性子粗直,見武鬆到來,大大咧咧地招呼他喝酒。
酒過三巡,石勇話多了起來,拍著桌子罵道:“直娘賊!如今這山寨,規矩是越來越多了!連俺老石下山去買幾壇好酒,都要被盤問半天!說什麼怕奸細混入,俺看是有些人心裡有鬼!”
武鬆心中一動,順著他的話問道:“石勇兄弟何出此言?莫非近來有什麼異常?”
石勇打了個酒嗝,憤憤道:“異常?俺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憋屈!前幾日,俺手下一個弟兄,家就在山下水泊邊,老娘病了,想告假回去看看,你猜怎麼著?被上頭駁了回來!說是非常時期,一律不準假!他娘的,這算哪門子道理?難道俺梁山泊的兄弟,都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沒爹沒娘?”
武鬆眉頭微蹙。嚴格控製人員外出,本是應有之義,但若連探視病母都不準,似乎有些過了。他問道:“不知這是哪位頭領下的令?”
石勇哼了一聲:“還能有誰?杜頭領和宋頭領聯名下的令!說是奉了吳學究的將令!”
杜遷?宋萬?武鬆腦海中立刻浮現出聚義廳上那兩位沉默寡言、眼神疏離的頭領。他們掌管山寨錢糧後勤及部分軍紀,權力不小。
“或許…真是學究為了山寨安危著想。”武鬆試探道。
“狗屁!”石勇借著酒意,口無遮攔,“俺看他們就是拿著雞毛當令箭!還有,近來山寨采買物資,也多由他們手下經手,油水怕是撈了不少!呸!”
武鬆沒有再追問,隻是默默將此事記下。杜遷、宋萬…這兩位,似乎值得重點關注。
又過了兩日,武鬆巡至水寨附近,正遇見阮小七帶著一隊水軍嘍囉操練歸來。阮小七見到武鬆,興衝衝地拉著他,指著水泊深處道:“武鬆哥哥!你來得正好!俺跟你說,昨日巡水,在西北那片無名沙洲附近,又發現了些蹊蹺!”
武鬆精神一振:“什麼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