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封鎖與懸賞,效果逐漸顯現。
以往那些靠著義氣或利益與梁山往來的江湖通道、私鹽販子,在朝廷高壓和巨額賞金的雙重作用下,大多選擇了觀望甚至斷絕往來。幾條隱秘的物資線路接連被官府查獲,張青、孫二娘等人雖竭力維持,能輸入山寨的物資也越來越少,尤其是食鹽、鐵器、藥材等緊要物事,價格飛漲,且有價無市。
山寨庫房日漸空虛,負責錢糧的蔣敬眉頭越皺越緊,每日向宋江、吳用稟報的都是壞消息。
“公明哥哥,軍師,庫中存鹽已不足半月之用。鐵料短缺,兵刃甲胄損壞難以補充。傷患所需的金瘡藥、止血散更是所剩無幾……長此以往,恐生內變啊。”蔣敬的聲音充滿了憂慮。
宋江與吳用相視無言,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沉重。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物資匱乏,是足以摧毀一支軍隊的致命問題。
更令人憂心的是,朝廷的懸賞令已通過各種渠道,傳遍了江湖。
“黃金萬兩,取宋江首級!”
“黃金八千兩,取武鬆首級!”
“……”
巨額賞格之下,不乏亡命之徒心動。近來,梁山外圍哨卡屢次遭遇不明身份的高手襲擊,雖未造成太大損失,卻也讓山寨風聲鶴唳,巡邏的弟兄們不敢有絲毫鬆懈。
這一日,浪子燕青擒住了一個試圖潛入山寨的漢子。經過審問,此人乃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殺手組織“七煞門”的成員,受重金雇傭,前來刺殺宋江。
“七煞門不過疥癬之疾,可怕的是,此例一開,恐怕會有更多江湖敗類,乃至一些名門正派中的宵小,會為利所趨,不斷前來騷擾。”朱武分析道,臉上帶著憂色。
武鬆聞言,眼中寒光一閃:“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正好用他們的血,祭我梁山的旗!”
話雖如此,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種無休止的騷擾與刺殺,對山寨士氣的打擊是巨大的。
然而,危機並不僅僅來自外部。
這一日傍晚,負責巡查後山的菜園子張青,匆匆來到武鬆住處。
“二哥,有些不對勁。”張青壓低聲音道,“我今日巡查時,發現後山有幾處新近挖掘的痕跡,土色新鮮,不像是野獸所為。而且……我似乎看到鼓上蚤時遷鬼鬼祟祟地從那邊過來,見我注意,便立刻溜走了。”
時遷?武鬆眉頭微皺。時遷身手敏捷,擅長飛簷走壁,雞鳴狗盜,在山寨中主要負責一些探查、竊取情報的勾當。但他品性……確實有些靠不住,貪財且嘴不嚴。
“你可看清了?確定是時遷?”武鬆沉聲問道。
“雖未看清正臉,但那身形步法,八成是他!”張青肯定道。
武鬆心中升起一絲疑慮。時遷去後山荒僻之處做什麼?那些挖掘痕跡又是什麼?難道……
他立刻帶著張青和石勇,趁著夜色,悄悄前往後山查探。
來到張青所說的地方,果然發現了幾處被匆忙掩蓋的挖掘點。武鬆示意石勇小心挖掘,不多時,竟從土中挖出了幾個油布包裹!
打開一看,裡麵並非什麼金銀財寶,而是——兵刃、甲片,甚至還有幾壺箭矢和一小袋鹽!
“這……這是山寨庫房中短缺的物資!”張青失聲道。
武鬆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時遷竟敢盜取山寨緊要物資,私自埋藏?他想做什麼?囤積居奇?還是……另有圖謀?
“去請吳用軍師,另外,悄悄把時遷‘請’過來。”武鬆對石勇吩咐道,特意加重了“請”字。
石勇會意,立刻離去。
不多時,吳用趕到,看到地上挖掘出的物資,亦是麵色一變。
又過了一會兒,石勇和施恩一左一右,將神色慌張的時遷“架”了過來。
時遷一見武鬆、吳用,又看到地上那些物資,頓時腿一軟,癱倒在地,磕頭如搗蒜:“二哥饒命!軍師饒命!小人……小人一時糊塗啊!”
“糊塗?”武鬆聲音冰冷,“盜取山寨緊要物資,私藏於此,你意欲何為?說!”
在武鬆的威壓和證據麵前,時遷不敢隱瞞,哭喪著臉道:“小人……小人見如今山寨被圍,物資短缺,便……便起了貪心,想偷偷藏起一些,日後……日後或可賣個好價錢,或者……或者等山寨實在撐不住時,拿來保命……小人知錯了!二哥饒命啊!”
竟然是為了私利,在如此艱難時刻,行此蛀蟲之事!
吳用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時遷:“你……你這鼠輩!山寨待你不薄,你竟敢……”
武鬆眼中殺意湧動。若在平時,這等行徑或可重責一番了事。但如今山寨內外交困,正值用人之際,時遷此舉,動搖軍心,其罪當誅!
他看向吳用,吳用閉目,微微頷首。
武鬆不再猶豫,對石勇、施恩道:“拉下去,按山寨規矩,斬!”
“二哥饒命啊!軍師饒命啊!”時遷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被石勇、施恩毫不留情地拖走。
片刻之後,又一顆人頭懸掛上了旗杆。
接連處置白勝、時遷,雖然震懾了宵小,穩定了內部,但山寨麵臨的困境,並未因此緩解。物資依舊短缺,外界的壓力與誘惑依舊存在。
一種看不見的焦慮與壓抑,在山寨中悄然蔓延。誰也不知道,下一個頂不住壓力,或者被利益誘惑的,會是誰。
梁山泊,正經曆著自聚義以來,最嚴峻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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