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燾怒道:“孔岑!你放肆!戶部虧空,乃東南不繳賦稅所致,錢氏若清白,為何鎮海衛商路暢通,稅銀卻不見蹤影?莫非孔侍郎不僅與他錢氏有私交,還有利益往來?”
「正元帝」沉默良久,目光在群臣間遊移,指尖叩案之聲漸重。終於,他開口,聲如細絲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錢肱易功勳彪炳,朕甚念之。然兵權大事,關乎社稷安危。「東海將軍」之職,不可世襲,鎮海衛當由朝廷直轄,以防後患。”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群臣,沉聲道:“爾等爭執無益,朕意已決。朕乏了,退下吧。”
群臣叩首退散,殿內隻餘炭火劈啪與雨聲淅瀝。趙佳銳同林道煌一齊步出軍機處,抬頭望天,雨幕中隱約透出一線微光。
趙佳銳低聲言語:“林大人,陛下此舉雖穩大局,然東南亂象未平,恐還有後患。”
林道煌歎息一聲,抬頭望天,喃喃道:“但願不會如此……”
……
數日後,噩耗傳來,「開國威遠侯、東海將軍」錢肱易暴斃於鎮海衛府邸。消息如驚雷炸響,永安禁城內議論四起。
未及朝廷派員查探,鎮海衛再傳急報——錢承澤弑殺朝廷「特派監軍」,收攏兵力萬餘,自立為「東海王」,揚言朝廷逼迫,要為父報仇,擎起義旗割據一方。
軍機閣再度召集,閣內氣氛如弦緊繃。「正元帝」堪堪從床榻上起來,未及更衣,隻裹了層被子,被裡兩個侍女居於左右,赤身供暖,好在龍椅寬大,倒也不覺擁擠。
此刻他龍顏震怒,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喝道:“錢承澤大膽!竟敢叛亂,置朝廷法度於何地?”案上茶盞應聲而碎,碎片濺落,映著燭光刺目。
雲燾急忙起身俯首:“陛下,錢承澤此舉,顯是早有預謀。鎮海衛兵精船利,若不速平,恐東南儘失。請即刻調兵遣將,剿滅叛賊!”他言辭急切,額上冷汗隱現。
林道煌卻皺眉道:“陛下,鎮海衛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錢承澤既掌兵權,又得軍心,若強攻,恐損兵折將。況且戶部糧餉艱難,難以支撐大戰。”他聲音低沉,滿含無奈。
「兵部左侍郎」李裕見此情形,沉吟片刻,拱手道:“陛下,臣以為可先遣使招安,曉以大義。若錢承澤執迷不悟,再興兵討伐不遲。西南已亂,若東南再添戰火,民生難保。”他語氣冷靜,試圖緩和局勢。
「軍機大臣」崔庶卻冷笑一聲:“招安?李侍郎未免天真。錢承澤弑官自立,已是死罪,焉有回轉餘地?陛下若示弱,反助長叛心,必有他人效仿!”他目光直刺李裕,二人眼神對峙不讓分毫。
「正元帝」閉目沉思,殿內鴉雀無聲。良久,他睜眼道:“錢承澤叛逆,罪不容赦。朕意,以「軍機大臣」趙佳銳拜「平難將軍」,搜集山東、江蘇、河南等地兵力,會同江南水師,剿滅叛軍。戶部籌措糧餉,兵部調配軍械,此事不得有誤!”言罷,他不再動作,隻將頭縮到侍女腋下,來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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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叩首應諾,退散之時,各自神色複雜。李裕低頭不語,似在思量東南亂局之深;林道煌枯手攥緊,知戶部又將麵臨一場苦戰;雲燾則忐忑不安,兵部不知如何是好。
鎮海衛叛亂的消息如風卷殘雲,迅速傳遍大寧東南。錢承澤據險而守,戰艦封鎖海路,麾下萬餘兵馬枕戈待旦,儼然一副王霸之勢。
雨勢漸停,天邊陰霾漸散。軍機閣外,銅鈴隨風輕響。
正元六年九月十七。大寧皇帝旨:
“惟天地有德,日月有光,朕承祖宗基業,夙夜憂勤,欲安社稷,澤被蒼生。
然近年西南不靖,反賊橫行,民生凋敝,皆朕德薄未能教化所致,痛心疾首,愧對先帝。
今開國威遠侯錢肱易薨逝,其子錢承澤忘忠義之本,弑朝廷命官,聚兵自立,僭稱「東海王」,此乃悖逆人倫,踐踏法度之大罪!其罪滔天,天地不容,朕甚恨之!
東南之地,亂象叢生,朝廷威信岌岌可危。
朕自省失察,未能早抑諸藩野心,以致禍起蕭牆,悔之不及。然國法不可廢,大寧江山不可辱!
茲命「軍機大臣」趙佳銳拜「平難將軍」,統山東、江蘇、河南三地精兵,會同東海水師,速剿叛賊錢承澤,務使其地複歸王化。
為平叛亂,充實軍力,特詔天下州縣,凡壯年男子,年滿十六以上,皆應入伍效力,違者以抗旨論罪。
各地賦稅虧空,國庫難支,著戶部加征秋稅三成,鹽鐵商賈倍納厘金,以供軍需。朕知此舉苦民,然亂賊不除,社稷不寧,民生何以得安?待叛平賊滅,朕當減免賦稅,與民休息。
凡將士奮勇殺敵者,賞銀加倍,陣亡者厚恤其家,以彰忠烈。錢承澤若知悔改,縛首歸降,尚可免其死罪,否則,天兵所至,玉石俱焚!此旨布告天下,鹹使聞知,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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