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守武昌?合兵?”
朱琰琛的眉頭立刻緊緊鎖起,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竹榻的扶手。
李晉騁雖然是父親一手提拔起來、安插在荊漢前線製衡寧軍舊部和吳軍的關鍵人物,但“棄守武昌”這個提議,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武昌乃長江中遊重鎮,扼守荊襄咽喉,坐鎮江中地帶,一旦放棄,等於將長江天險拱手讓給吳軍,整個南方戰略態勢將徹底崩潰!
這絕不是父親願意看到的局麵!
父親即便要取代「正元帝」,也絕不想接手一個殘破不堪、疆域大幅縮水的爛攤子!
李晉騁此舉,是怯戰?還是另有圖謀?
他立刻追問道:“這件事,除了你,可還告訴了其他人?信的原件在何處?”
朱琰端見大哥神色凝重,也意識到事情可能不簡單,立刻搖頭,語氣肯定地說:
“沒有!接到信的第一時間,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沒敢聲張。我已經安排好了彰武軍的防務,然後就直接快馬加鞭趕到你這兒來了!就是想先跟大哥你通個氣,聽聽你的主意。信的原件我貼身帶著呢,準備等會兒進京麵見父王時,當麵呈上。”
朱琰琛聽完,心中稍定。還好這個弟弟雖然莽撞傲氣,但在大事上還算知道輕重,沒有擅自行動。
他沉吟片刻,腦中飛快地權衡著利弊。李晉騁這封信,是一個危險的信號,也可能是一個試探。
處理得好,可以進一步牢牢控製住李晉騁和荊漢方向的軍隊;處理不好,則可能逼反李晉騁,或者打亂父親的全盤部署。
“二弟,”朱琰琛抬起頭,看著弟弟,語氣恢複了平時的沉穩,“你做得對。此事關係重大,切不可對外人提起。你即刻進城麵見父王,將李晉騁的信原封不動地呈上,並將你的疑慮和我的看法,一並向父王稟明。”
“大哥你的看法是?”朱琰端好奇地問。
朱琰琛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武昌,絕不能棄守。但李晉騁的壓力,也是實情。或許……父親該考慮給他更多的支援,或者,調整一下荊漢地區的戰略分工了。具體如何,還需父王聖裁。”
“另外可還有什麼事情,你仔細回憶回憶。”
朱琰琛也比弟弟大不了幾歲,雖然同父異母,但前些年父親四處征戰,他和弟弟倆人移居祖地,在南寧府度過了一段相依相守的生活,幾乎無事不說。
後來父親強勢崛起,這才搬到北邊來,可也是儘量遠離政治旋渦,自己在山中隱居,弟弟則跟隨父親建功立業。
弟弟像極了他的生母、二娘寧祈霜,在外是個孤傲、果敢、萬人敵的性子,在內卻格外渴望親情,朱琰琛這個做大哥的也時常掛念著弟弟。
但母親素來和二娘關係不太好,幸虧今日幾個丫鬟跟著她出門禮佛去了,不然撞見了朱琰端,興許又有幾句刻薄諷刺之言。
朱琰端撓撓頭,再次沉思了好一陣,才恍然大悟般一拍腦袋:
“大哥!真還有一件事!那東唐,應該是遣了許許多多的細作滲透過江,約莫二十日前,在彰武軍納的當地新兵裡,一人陣亡後收屍時,胸口露出個奇奇怪怪的文身。「中軍都督」狐炎大人說,極可能是東唐喚作‘七盞燈’的組織。”
“文身?‘七盞燈’?”朱琰琛臉上露出些迷茫的神色,似是在搜索記憶裡與此有關的事物。
“我去年曾聽山中的老和尚說過,寧國建立之前,有個喚作‘姚寧臣’的奇人異士,他身上除了麵部,也是滿布文身,似乎是星圖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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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者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關聯,或許是我多慮了,那東唐李航,向來是個頗有謀略的主,借著秘聞貼金恐嚇世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朱琰端聽著哥哥這樣陳述,心裡大概也有了些數,於是說道:
“看樣子,李航比吳一波更加凶惡,吳一波勇武英明,慣用陽謀正計;李航則多管齊下,隻考量效果收益。天下英雄,也就這倆人有與父王爭鋒的趨勢,甚至這李航的野心更加磅礴,將來必然要多加防範。”
朱琰琛聞聽此言,欣慰地點了點頭,再次倒出一碗茶水來,朱琰端雙手捧杯還是一飲而儘。
“東唐細作的事,可有多人曉得?”
“沒有,大哥。除卻幾個彰武軍的絕對親信,其餘人一概不知道,那收屍的兵丁後來也戰死了。他發現文身之後,直接同我說的。”
“可以,此事務必隱瞞,不要讓軍中產生恐慌!”
“是!大哥!”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快進城去吧,記住,路上小心,直接去見父王,不要節外生枝。”
朱琰端雖然不完全明白文身細作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對大哥的判斷向來信服,當即重重點頭:
“明白了,大哥!我這就去!”
說完,他霍然起身,又風風火火地衝出了庭院,翻身上馬,帶著親兵朝著永安城方向疾馳而去。
看著弟弟遠去的背影,朱琰琛緩緩端起那杯早已涼透的茶,卻沒有喝,隻是望著杯中沉浮的茶葉,眼神深邃。
山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也吹散了他臉上最後一絲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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