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被秦臻這番話堵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她的手指抖得更厲害，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完整。
殿內的龍涎香似也被這劍拔弩張的氣氛染得滯澀，煙氣繞著梁頂盤旋，遲遲散不去。
秦霜忙上前扶住皇帝搖搖欲墜的胳膊，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慌亂：“父皇！您彆氣壞了身子！皇姐她定是被豬油蒙了心，才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您千萬彆跟她一般見識！”
說著，她看向秦臻，“皇姐，你趕緊給父皇認個錯，父皇也是為了你好，你怎能如此氣他？”
秦臻卻像沒看見一般，抬手攏了攏被茶水浸濕的衣襟。
冰涼的布料貼在皮膚上，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可她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隻淡淡看著禦座上氣得臉色鐵青的皇帝：“父皇若是沒彆的事，兒臣便先回長樂宮了。薛宴還在宮裡領罰，兒臣怕耽擱久了，宮人們沒個輕重，把人給折磨死了。”
“你這個逆子，朕限你今日之內，把薛宴送到質宮，再親自給人賠罪，否則，你就彆想踏出長樂宮一步！”
“賠罪？”秦臻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冒犯本宮在前，如今的懲戒不過是他應得的。父皇若是覺得兒臣做得不對，大可以下旨廢了兒臣的公主之位。”
“你……你以為朕不敢嗎？”
“父皇是天子，又有什麼事是天子不敢做的呢？”
“你……你給我滾！”
秦臻聞言，挑了挑眉，巧笑倩兮地行了一禮，隨後轉身離開。
她是沈皇後唯一的女兒，沈淮安雖然下獄，可不代表沈家就真的倒下了，這個時候，皇帝絕不敢隨意廢掉她的公主之位。
長生殿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隔絕了皇帝憤怒的斥責和秦霜假惺惺的勸解。
剛踏出長生殿，凜冽的寒風就裹著雪花撲麵而來，秦臻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殿下，您冷不冷？”雲錦遞過來一個暖手爐，輕聲問道，“方才在殿裡，陛下那般動怒，您怎麼還跟他硬碰硬？萬一陛下真的動了氣，對您不利可怎麼辦？”
秦臻接過暖手爐，“他不會。”
她輕聲說，“他需要我這個公主，需要用我來維持建安的顏麵，更需要用我來安撫那些還念著沈家舊恩的老臣，他暫時應該還不會殺了我。”
雲錦聞言，後背起了一層冷汗，“那以後……”
“以後？”
秦臻輕笑一聲，“建安沒有以後了。”
“殿下……”雲錦小心地查看了一眼周圍，立刻出聲提醒，生怕她再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
秦臻卻抬頭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最遲明年冬天，建安就會易主，到那時他們都是階下囚，有些麵子上的東西，她也懶得再維持了。
所幸的是，薛宴是個好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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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偏殿。
太監將薛宴扔在床上，怕人冷死，還挪了兩個炭盆進來。
待人出去之後，薛宴從床上爬起來，褪去身上濕透了的衣物，運功將寒氣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