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與火罐的成功試做，讓劉家堡的防禦多了幾分底氣，可劉江心裡清楚，這兩樣東西仍有局限——火箭射程雖比普通箭矢遠，卻也超不過百步；火罐全靠人力投擲，最多扔出三十步，若遇上遊動的流寇騎兵，或是遠處架設的攻城器械，依舊束手無策。
“得有能扔得更遠的東西。”他站在箭樓，望著遠處的原野，對身邊的王木匠和王鐵山道，“能把石彈或火藥罐扔出兩百步去，砸穿流寇的帳篷，或者打斷他們的撞木。”
王木匠皺起眉：“扔兩百步？人力肯定不行。除非……做‘拋石機’？”他年輕時在縣城見過官府修城時用過的“炮”，用杠杆原理拋石，隻是那東西又大又笨，得幾十人推著走，還得十幾人拉繩，根本搬不上劉家堡的牆頭。
“要小的，能移動的。”劉江比劃著，“不用拉繩，用配重——在拋臂一頭掛重物，另一頭放石彈，鬆開固定，配重往下墜，拋臂彈起來，就能把石彈扔出去。”他隱約記得曆史上的“回回炮”是配重式，雖原始，卻比拉繩式更省人力，也更易控製。
王木匠眼睛一亮：“配重？這法子好！不用十幾人拉繩，幾個人就能操作。俺來畫圖紙！”
說乾就乾。劉江憑著模糊的記憶，跟王木匠一起畫草圖：底座用硬木搭成三角形，穩當；兩根立柱撐起橫梁，橫梁中間裝轉軸，連接一根長木臂——拋臂前端短，裝網兜放石彈，後端長，掛配重；再做個卡扣，卡住拋臂後端，用時鬆開卡扣，配重下墜帶動拋臂翻轉。
王鐵山則負責加固部件：轉軸得用鐵軸，不然木軸磨幾次就鬆了；拋臂得用整根的硬鬆木，怕不夠結實，還在中間纏了幾圈鐵條；配重用木桶裝沙石，方便調整重量，桶底裝鐵環，好掛在拋臂上。
三天後，第一台簡化版拋石機立在了堡內空地上。不算底座，高約兩丈，拋臂長三丈，後端掛著個裝了半桶沙石的木桶，看著簡陋，卻透著股粗糲的力量感。
“試試！”趙忠摩拳擦掌，指揮幾個護衛把一塊拳頭大的石彈放進前端的網兜，又用繩子把拋臂後端綁在底座的卡扣上。王木匠蹲在旁邊，緊張地盯著拋臂：“都離遠點！小心石彈崩回來！”
劉江點頭，讓眾人退到十步外。趙忠深吸一口氣，揮刀砍斷綁卡扣的繩子。
“咚！”
配重木桶猛地往下墜，拋臂前端“呼”地彈起來——可沒等石彈飛出，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拋臂中間纏鐵條的地方竟裂了道縫！石彈隻飛出去不到五十步，就“咚”地砸在地上，連個淺坑都沒砸出來。
“咋裂了？”王木匠急得臉通紅，衝過去摸拋臂，“這鬆木是俺挑的最硬的，咋還撐不住？”
“配重太重，拋臂受力太猛。”劉江蹲下身看裂縫，“拋臂前端短、後端長，後端下墜時，中間轉軸處的力道最大，光纏鐵條不夠，得加鐵箍，把木臂箍死。”
王鐵山立刻點頭：“俺去打幾個鐵箍！把拋臂從中間到前端都箍上！”
第二次改進，拋臂加了三道鐵箍，配重減了半桶沙石。再試時，拋臂沒裂，可石彈隻飛了八十步，還歪歪扭扭往旁邊偏，差點砸到作坊的屋頂。
“不準！”趙忠撓頭，“咋總往偏了飛？”
王木匠盯著拋臂看了半晌，拍了下大腿：“拋臂兩邊重量不均！前端網兜裝石彈，後端掛配重，可拋臂本身可能有點彎，一彈就偏！得找根直溜的木臂，再在底座兩邊裝擋板，限製拋臂左右晃！”
第三次換了根筆直的硬木做拋臂，底座兩邊加了木擋板。這次石彈飛了一百步，沒跑偏，卻還是不夠遠——離劉江預想的兩百步差了一半。
“配重還是輕了？”趙忠提議，“再加點沙石？”
加了配重，拋臂又開始晃，這次是底座不穩——三角形底座撐不住下墜的力道，竟往一邊歪了歪。王鐵山乾脆把底座釘死在一塊厚木板上，木板下裝了四個小輪子方便移動），又在木板四角釘了鐵樁，用時把鐵樁插進地裡固定。
就這樣試了改，改了試：拋臂裂了三次，換了四根木臂；配重桶掉了兩次，加了鐵鏈條固定；底座歪了四次，最後用兩根橫木把三角形底座連死，才算穩當。
第七天試的時候，終於有了起色。拋臂換了更粗的棗木，加了五道鐵箍；配重桶裝滿沙石，足有兩百斤；底座釘在厚木板上，四角鐵樁插進地裡。這次放了塊拳頭大的石彈，鬆開卡扣——
“咚！”配重下墜，拋臂前端猛地彈起，石彈“呼”地飛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咚”地砸在一百五十步外的空地上，砸出個拳頭深的坑！
“成了！一百五十步！”趙忠激動地喊起來。
王木匠抹了把汗，眼裡閃著光：“再加把勁！把配重再調調，說不定能扔到兩百步！”
他們又調整了拋臂長度——把後端再加長一尺，讓配重下墜的力道更大；同時把前端網兜改小，讓石彈裝得更穩。最後一次試，用了塊稍小的石彈一斤重），竟扔出了一百八十步，落在地上“嘭”地一聲，碎石濺起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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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劉江鬆了口氣，“一百八十步，夠得著流寇的營地了！要是扔火藥罐，在他們營地中間炸開，夠他們喝一壺的！”
雖然離“兩百步”還差一點，且精度依舊一般十次有三次會偏），移動也得四個護衛抬著木板走輪子在泥地上容易卡），但這台簡陋的拋石機，終究算是成了。
王木匠看著拋石機，抹了把臉上的灰，笑了：“這東西雖笨，可比人力扔火罐強多了！下次流寇再來，在兩百步外搭帳篷，俺們就用這玩意兒砸他們！”
劉江點頭，心裡卻清楚，這隻是起點。這台拋石機太粗糙，射程、精度、穩定性都差得遠，更彆說跟真正的“回回炮”比。但它至少證明了——配重式拋石機是可行的。
他讓人把拋石機推到西側牆根，用帆布蓋好，又讓王木匠再畫圖紙，準備做第二台，兩台輪流用，一台壞了還有備用。王鐵山則琢磨著做個鐵製的網兜，裝火藥罐時更結實，免得石彈磨破火藥罐引信。
夕陽下，那台裹著帆布的拋石機立在牆根，像個沉默的巨人。它沒有火箭的精巧，也沒有火罐的凶狠，卻透著一股沉甸甸的力量——這是劉家堡從“被動防禦”走向“主動威懾”的又一步。
劉江望著它，心裡清楚，研發之路還長。拋石機需要更精的配重計算，更穩的底座，更準的瞄準；未來或許還能嘗試投擲火藥罐，讓石彈和爆炸結合，威力會更大。
但此刻，看著這台試了七天才成的拋石機，看著王木匠和王鐵山布滿老繭的手，他知道，他們又為這“鐵壁劉家堡”，添了一塊堅實的磚。
亂世的武器競賽，他們雖起步晚，卻已開始追趕。而這台粗糙的拋石機，就是追趕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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