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劉家堡外的壕溝挖得初見規模,校場上護衛隊的槍陣越來越齊整,弓手們射移動靶的準頭也日益見長。可劉江知道,光靠防禦和訓練不夠——一個能在亂世立足的堡壘,必須有堅實的內部支撐,得讓人心齊、資源清、效率高,這就需要製度來兜底。
最先提上日程的是檔案製度。
之前堡內人口混雜,流民、護衛、工匠、老弱婦孺加起來四百多口,誰是哪裡人、會什麼手藝、家裡有幾口人,大多隻靠管家記在心裡,時間一長就容易亂;庫房裡的糧食、布匹、鐵料,進出也多是口頭報備,偶爾對賬總發現差了幾石糧、幾匹布,說不清楚去哪了。
“得立個冊子,把人和東西都記明白。”劉江把管家和兩個識字的流民叫到祠堂,桌上擺著幾捆竹簡和一刀粗糙的麻紙,“李叔,你牽頭,做兩本賬:一本‘人口冊’,一本‘物資冊’。”
人口冊要細:每個人的姓名、籍貫、年齡、親屬、技能都得寫上——是護衛就標“長槍隊”“弓手隊”,是工匠就標“鐵匠”“木匠”,是流民就標“耕種”“雜役”,連孩子和老人都要記清楚,避免有人渾水摸魚,也方便按需調配人手。
物資冊更要嚴:庫房裡的糧食按“石”記,布匹按“匹”記,鐵料按“斤”記,甚至連草藥、陶壺、弓箭的數量都要登記。每次領用,領用人要在冊子上畫押,誰領的、領了多少、用在哪,一目了然。劉江還讓人做了幾十個小木牌,上麵刻著“糧食”“鐵料”“藥材”,掛在庫房對應的貨架上,看著清爽,取用時也方便核對。
管家捧著空白的冊子,起初有些犯難——他識得幾個字,卻沒做過這麼細的賬。劉江耐心教他:“不用寫得太複雜,名字寫錯了畫個圈重寫,數量用‘正’字記也行,關鍵是要實。每天睡前對一遍當日的進出,彆攢著。”
兩個識字的流民也搭手幫忙,一個專記人口,挨家挨戶問清楚,一筆一劃寫在竹簡上;一個跟著管家盤庫房,麻袋裡的糙米倒出來數石數,布堆裡的粗布展開數匹數,連牆角堆的陶片都數了一遍。
花了三天時間,兩本厚厚的冊子終於立起來了。人口冊上,四百多人的名字整整齊齊列著,誰會打鐵、誰會種菜、誰有家人在堡內,一看便知;物資冊上,糧食還剩七十一石、粗布三十九匹、鐵料三百二十斤,甚至連王鐵山作坊裡的鐵釘數量都記了進去。
“以後就按冊子來。”劉江翻著冊子,心裡踏實了不少,“要添人,先在人口冊上登記;要領東西,先在物資冊上畫押——誰要是亂拿亂用,冊子上看得明明白白,可饒不了。”
檔案製度理順了“家底”,劉江又琢磨著怎麼讓大家“有勁乾”——這就有了“貢獻點”製度。
之前堡內分配物資,基本是“按需分配”:護衛和工匠多領點糧食,老弱婦孺少領點,雖沒出大問題,卻有人私下嘀咕:“都是乾活,憑啥他多領?”有個年輕工匠覺得自己天天打鐵累得要死,卻和雜役領一樣的布,乾活都沒了勁。
劉江看在眼裡,決定用“貢獻點”激勵:乾得多、乾得好,就能多拿點“額外好處”。
他讓人做了些小木牌,上麵刻著“壹點”“貳點”,作為“貢獻點”的憑證。具體怎麼算:
護衛隊訓練刻苦、站崗認真,一天算1點;要是在演練中表現突出,趙忠點頭,額外加1點;
工匠們打箭頭、修工具,按件算:王鐵山打10個鐵箭頭算1點,王木匠做1個木盾算1點;
流民耕種堡外的地,按收成算:種出來的糧食交一半給堡裡,多交1石額外算2點;
雜役隊送水、送飯、照顧傷員,一天算0.5點;婦女縫補衣物、照看孩子,一天也算0.5點。
貢獻點能換啥?每月底結算一次:10點能換1斤糙米,20點能換1匹粗布,50點甚至能換1把新打造的柴刀——這些都是“額外物資”,不影響基本口糧,純粹是“多勞多得”。
製度一公布,堡裡頓時熱鬨起來。年輕工匠主動加班打箭頭,說要攢點換把好刀;雜役隊的少年送飯跑得更快了,生怕少算半分;連幾個老農夫都琢磨著:“明年開春多開兩畝地,說不定能給孫子換塊布做衣裳。”
趙忠看著護衛們訓練更賣力了,笑著對劉江說:“少爺這法子管用!以前喊破嗓子讓他們練,不如說‘表現好加1點’來得實在。”
最後是“軍醫院”和“工匠坊”的設立。
之前傷員看病,就在偏院找個空屋,李郎中和張嬸提著藥箱來回跑,藥材堆在牆角,有時候找一味藥得翻半天;工匠們更是分散:王鐵山的鐵匠鋪在東院,王木匠的木工坊在西院,要打個帶木柄的鐵矛,得鐵匠打好矛頭再送木工坊裝柄,來回跑耽誤功夫。
劉江索性把東院的三間空屋騰出來,改造成“軍醫院”:
一間做診室,李郎中坐診,擺著幾張木桌,用來給人看病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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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做病房,靠牆擺著幾張簡易木床,輕傷員住這裡,重傷員單獨隔出一個小間,方便照看;
還有一間做藥房,架子上擺著陶罐,分彆裝著“當歸”“甘草”“止血草”,罐口貼著手寫的標簽,張嬸帶著兩個學過草藥的婦女負責抓藥、熬藥,再也不用翻牆角找藥材了。
李郎中看著整齊的診室,激動得直搓手:“以前看病像打仗,現在總算有個‘醫館’的樣子了!”他還提議教幾個護衛認草藥、學包紮——萬一戰時他忙不過來,護衛也能應急處理輕傷。
工匠坊則整合在西院:
王鐵山的鐵匠鋪居中,砌了三個大熔爐,風箱拉得“呼嗒呼嗒”響,幾個學徒圍著他學打箭頭;
旁邊是王木匠的木工坊,鋸子、刨子擺得整齊,他帶著人做木盾、修拋石機,需要鐵件直接喊一聲,鐵匠鋪就能送來;
角落還隔出一間“雜物坊”,放著沒加工的木料、鐵料,還有工匠們用壞的工具,方便回收再用。
王鐵山和王木匠隔著院牆就能說話,之前打拋石機時“拋臂裂了”“底座歪了”的問題,現在當場就能商量著改,效率比以前高了一倍。王鐵山還琢磨著教幾個流民學打鐵:“人多力量大,多幾個幫手,火箭、火罐也能多做些。”
製度一點點落地,劉家堡漸漸有了“章法”:
人口冊和物資冊擺在祠堂,誰來誰走、東西多少,清清楚楚;
貢獻點木牌在大家手裡傳著,乾活的勁頭越來越足;
軍醫院裡飄著草藥香,傷員得到及時照料,死亡率降了不少;
工匠坊裡錘聲、鋸聲不斷,箭頭、木盾、火箭一批批做出來,堆在庫房裡,看著就安心。
劉江站在堡牆上,看著下麵:護衛們在校場練槍陣,弓手們射著移動靶,工匠坊冒著煙,田地裡老農夫在翻土,軍醫院的窗戶裡張嬸正給傷員換藥……這不再是一個臨時拚湊的堡壘,更像一個慢慢“活”過來的小村落。
他知道,這些製度看似瑣碎,卻是亂世裡的“根基”。人心齊了,資源清了,效率高了,哪怕將來蒙古騎兵真的來了,他們也不光有槍陣和火箭,還有這擰成一股繩的人心——這才是劉家堡最硬的“鐵壁”。
秋風穿過堡牆的垛口,帶著草藥香和鐵屑的味道,落在劉江臉上。他笑了笑,轉身下了牆頭——還有很多事要做:貢獻點兌換得定個細則,軍醫院得再備些過冬的藥材,工匠坊要試試做更結實的馬鐙萬一將來有了騎兵呢?)……
亂世的路還長,但隻要一步一步把根基紮牢,總能走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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