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徹底停了,午後的陽光透過雲層,給劉家堡的雪地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堡內的空地上,劉江和趙忠正圍著一張簡陋的木桌,聽著管家和李郎中輪流彙報,桌上的冊子上,密密麻麻記著這次反擊戰的最終戰果,每一個數字,都浸著血與火的印記。
“少爺,趙頭領,”管家清了清沙啞的嗓子,指著冊子念道,“陣斬蒙古兵共計二十三人,屍體已在堡外清點完畢,皆是巴特爾部的核心騎兵;繳獲戰馬十五匹,其中八匹是成年戰馬,七匹是半大的馬駒,經馬廄的張老漢檢查,除兩匹受了輕傷,其餘皆無大礙;另外繳獲蒙古彎刀十七把、騎弓九張、箭矢三百餘支,還有少量馬奶酒和肉乾。”
每念一個數字,周圍的護衛和流民們就忍不住發出一陣低低的歡呼。尤其是聽到“十五匹戰馬”時,不少人的眼睛都亮了,在這亂世,戰馬比黃金還珍貴,之前劉家堡連拉車的老馬都隻有兩匹,如今一下子多了十五匹,誰能不激動。
可緊接著,李郎中的彙報,讓歡呼聲瞬間低了下去。
“己方陣亡五人,分彆是護衛隊的小李、老陳,還有三個流民兄弟,小栓、王二、張石頭。”李郎中的聲音帶著沉重,“小李是在衝鋒時被蒙古兵的馬刀劈中了胸口,老陳為了掩護弟兄撤退,被流箭射中了咽喉;小栓和王二是在牽戰馬時,被潰散的蒙古兵偷襲,張石頭則是斷後時被馬踩傷了要害,沒能救回來。”
提到“小栓”,人群裡有人紅了眼眶。那個之前蹲在垛口邊哭著說“俺也守”的少年,最後還是倒在了衝鋒的路上,手裡還緊緊攥著那把劉江給他的短刀。
“受傷的共計十一人,其中護衛八人,流民三人。”李郎中繼續說,“大多是刀傷和箭傷,都是輕傷,包紮後靜養幾日就能恢複,隻有大壯左臂的刀傷深了些,可能要多養些日子,但不礙事。”
劉江拿起冊子,指尖劃過“陣亡五人”那一行,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勝利的喜悅,瞬間被犧牲的沉重壓下了幾分。他知道,戰爭從來沒有零傷亡,可當這些熟悉的名字變成冰冷的文字,還是讓他難以平靜。
“陣亡的弟兄,按堡規厚葬。”劉江放下冊子,聲音沉而有力,“他們的家人,每月多給兩鬥糧食,孩子由堡裡的學堂免費教識字,老人由夥房負責送飯,不能讓英雄白死。”
“是!”管家立刻應聲,把劉江的話記在冊子上。
趙忠走到劉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少爺,這五弟兄是英雄,咱們守住了堡,他們的血沒白流。而且你要知道,這是咱們第一次對蒙古騎兵這種機動性極強的敵人,取得這麼大的戰術勝利,之前對付流寇,那是憑著堡牆硬守,這次是主動出擊,還打贏了,這意義不一樣。”
劉江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之前幾日,蒙古騎兵像幽靈一樣騷擾,他們隻能縮在堡裡被動挨打,士氣一天比一天低,連流民都開始恐慌。可這次反擊,不僅斬殺了二十三個蒙古兵,打散了巴特爾的隊伍,更重要的是,打破了“騎兵不可戰勝”的恐懼,他們用結陣的步兵,用震天雷的威懾,用精準的戰術,打敗了曾經讓他們束手無策的對手。
“之前咱們總怕騎兵的馬快,可這次證明,隻要抓住機會,咱們也能打贏。”趙忠的聲音提高了些,讓周圍的人都能聽到,“這二十三個蒙古兵的屍體,就是證明;這十五匹戰馬,就是證明;咱們能主動出擊,還能全身而退,就是證明!”
人群裡,有人悄悄抹掉眼淚,有人握緊了手裡的武器,之前的沉重,漸漸被一種振奮的情緒取代。是啊,他們贏了,不僅守住了堡,還打敗了那些不可一世的騎兵,這比什麼都重要。
最讓人興奮的,還是那十五匹戰馬。
張老漢牽著一匹棕色的成年戰馬,走到劉江麵前,臉上的皺紋都笑開了:“少爺,您看這馬,骨架結實,蹄子有力,是匹好戰馬!還有那幾匹小馬駒,好好養著,明年就能上戰場了!有了這些馬,咱們以後巡邏、送信,都方便多了,甚至能組建一小支騎兵隊,再也不用怕蒙古人的馬快了!”
劉江伸手摸了摸戰馬的鬃毛,戰馬溫順地蹭了蹭他的手,眼裡滿是靈性。他知道,這些戰馬的價值,遠不止“巡邏、送信”,在這亂世,騎兵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力量之一。有了這十五匹戰馬,他們就能訓練自己的騎兵,以後再遇到蒙古騎兵的騷擾,就不用再被動挨打,甚至能主動出擊,保護堡外的田莊和窩棚。
“張叔,馬廄就交給你了。”劉江對張老漢說,“多給戰馬喂些好料,受傷的兩匹,讓李郎中給開些草藥,務必養好。”
“放心吧少爺!俺一定把它們養得膘肥體壯!”張老漢拍著胸脯保證。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劉家堡的牆上,也灑在那十五匹戰馬的身上,映出一片溫暖的光。這場勝利,有代價,五個弟兄永遠離開了,十一個人帶著傷;但也有收獲,斬殺敵兵,繳獲戰馬,更重要的是,收獲了戰勝強敵的信心和勇氣。
劉江站在堡牆上,望著遠處漸漸暗下來的雪原,心裡清楚:這不是結束,隻是一個開始。但至少此刻,他們用鮮血和勇氣,換來了一場珍貴的勝利,也換來了劉家堡暫時的安寧。而那些繳獲的戰馬,那些振奮的士氣,將成為他們接下來守護家園的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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