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牆下的呼喊聲此起彼伏,與遠處清軍漸響的馬蹄聲交織在一起,成了戰前最緊迫的節奏。孫承宗正蹲在東牆中下部,手指敲著夯土牆麵,對著圍過來的趙忠和王鐵山沉聲道:“這一段是當年建堡時的老牆,夯土不如新牆緊實,多隆的將軍炮若集中轟擊,半個時辰就能轟出缺口,必須做雙重加固!”
劉江恰好趕到,聞言立刻下令:“王鐵山,帶工匠坊所有人,優先給這段牆做加固!趙忠,調二十名壯丁過來,全力配合!”
“得令!”兩人齊聲應和,轉身快步去安排。
片刻後,東牆薄弱段前便熱鬨起來。工匠們扛著粗壯的鬆木樁,在牆後兩米處,每隔一步就砸下一根,木樁頂端削尖,深深紮進凍土裡,再用碎石和濕泥填滿縫隙,形成一道半人高的“木樁牆”;壯丁們則兩人一組,扛著沉甸甸的沙袋,在木樁牆和城牆之間層層堆疊,沙袋口朝外紮緊,堆得比人還高,像一道厚實的“肉盾”。孫承宗親自指揮堆疊,時不時伸手推推沙袋,確保沒有鬆動:“沙袋要錯縫堆,彆留空隙,不然火炮碎片能穿過去!”
牆頭上,十幾個士兵正踩著梯子,往垛口後搬運磚石和備用沙袋。他們把磨盤大的青石板壘在胸牆內側,又將裝滿碎石的小沙袋碼成齊腰高的矮牆,每個垛口旁都堆了足足兩堆,這些是為了一旦牆麵被轟出缺口,能立刻用石板堵大縫,沙袋填小隙,爭取修補的時間。一個年輕士兵扛著沙袋往上爬,汗氣從棉甲領口冒出來,遇冷瞬間凝成白霜,他卻顧不上擦,隻一個勁地喊:“快!再給我來一袋!”
東牆內側,另一隊壯丁正按劉江的吩咐,構建簡易街壘。他們把堡內閒置的原木、磨盤和廢棄的農具全搬了過來,在對應薄弱段的地麵上,用原木搭成“井”字形框架,中間填滿沙袋,頂部鋪一層厚木板,木板上再壓幾塊磨盤固定。街壘留了幾個半人高的射擊孔,孔後還挖了淺坑,方便士兵蹲伏射擊。負責搭建的老木匠蹲在街壘旁,用墨鬥彈出標線:“這裡再加根橫木,能扛住騎兵衝!”
與此同時,全堡的防禦設施檢查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北牆下,李虎帶著五個士兵,正清理牆外的三道淺溝。之前的積雪被踩得結實,可能影響拒馬樁的效果,他們用鐵鍬把溝裡的凍雪鏟出來,再用鎬頭把溝底的凍土刨鬆,確保清軍填溝時要多費幾倍力氣。一個士兵踩著溝沿,晃了晃用鐵鏈連起來的拒馬樁,大聲喊:“虎哥!拒馬樁都結實,鐵鏈沒鬆!”李虎點頭:“再往樁尖上綁點荊棘,讓韃子不敢隨便碰!”
吊橋旁,兩個工匠正給絞盤上的麻繩塗牛油。他們用刷子蘸著溫熱的牛油,順著麻繩反複塗抹,確保每一節都浸到油裡,轉動絞盤時,原本有些發澀的機關瞬間變得順滑。工匠用力拉了拉絞盤的把手,吊橋緩緩升起,又平穩落下,他對著負責守吊橋的士兵喊:“好了!戰時拉起來,保證不卡殼!”
西牆的角落裡,幾個士兵正清點火油罐和滾木礌石。火油罐是用陶土燒製的,裡麵裝滿了火油,罐口塞著浸了油脂的棉團,整整碼了五十個,全堆在東牆和北牆的牆根下,每個垛口旁放兩個,方便隨手取用;滾木是從堡外木料場搶運回來的粗圓木,一頭削尖,表麵裹了麻布,礌石則是磨得光滑的大石塊,兩者按“三木兩石”的比例堆在牆頭,士兵們還特意用繩子把滾木捆成一排,一旦清軍靠近,解開繩子就能讓滾木順著牆麵滑下去。
“火油罐五十個,滾木八十根,礌石一百二十塊!”負責清點的士兵對著賬本核對,確認數量沒錯,又拿起一個火油罐晃了晃,聽著火油晃動的聲音,放心地在賬本上打了個勾。
劉江沿著四牆巡查,每到一處,都要親手檢查設施的牢固度——他推了推東牆的沙袋堆,紋絲不動;試了試北牆的絞盤,靈活順暢;甚至蹲在街壘的射擊孔後,模擬了一下射擊姿勢,確保視野不受阻。走到東牆薄弱段時,孫承宗正指揮工匠在木樁牆上釘木板,看到劉江,他直起身道:“這樣加固後,就算清軍火炮轟開牆麵,後麵的木樁和沙袋也能擋住他們,咱們的人就能借著街壘反擊,不至於一破牆就亂了陣腳。”
劉江點頭,目光掃過忙碌的士兵和壯丁,他們的臉上滿是汗水和塵土,卻沒有一人懈怠。遠處的清軍已經停在三裡外的開闊地,開始搭建臨時帳篷,顯然是要休整片刻再進攻,而劉家堡內的工事強化,還在爭分奪秒地進行。
當最後一根木樁被砸進土裡,最後一袋碎石被搬到牆頭,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四牆的防禦設施煥然一新:東牆薄弱段有了雙重屏障,內側街壘嚴陣以待,壕溝清理得乾乾淨淨,吊橋機關靈活,火油罐和滾木礌石按點分布,像一頭武裝到牙齒的猛獸,靜靜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劉江站在東牆城樓,望著遠處清軍的黑色營帳,心裡清楚,這些極致強化的工事,將是劉家堡抵禦清軍的最後一道堅實防線。而接下來,就要看牆上的士兵,能否用這些工事,擋住那五百精銳的衝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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