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孫承宗帶著夜襲隊貼著雪麵潛行,距清軍營地隻剩百步時,他抬手示意隊伍停下——營地外圍的巡邏遊騎正慢悠悠地晃著,手裡的燈籠忽明忽暗,顯然沒把這荒郊野嶺的“土堡子”放在眼裡,連韁繩都握得鬆散。
“等巡邏的過去,分兩路走。”孫承宗壓低聲音,對著陳三等人比劃,“陳三帶十人,去營地後側的糧草堆,見火就燒,彆貪多;我帶剩下的人,直撲火炮陣地,炸了那兩門佛郎機!”
話音剛落,巡邏遊騎的馬蹄聲漸漸遠去。孫承宗一揮手,二十人立刻分成兩隊,像兩道黑影鑽進了清軍營地的縫隙——營地後方果然混亂,糧草堆隻搭了簡易的木棚,守糧的兩名跟役正縮在棚角打盹,懷裡的刀掉在雪地上都沒察覺;不遠處的火炮陣地,炮手們累了一天,倒在炮架旁睡得正沉,隻有一名崗哨抱著長槍,靠在土坡上打哈欠。
陳三帶人摸到糧草堆旁,動作輕得像貓。他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吹亮後湊近火油包的棉團,火星“滋滋”燃起,他猛地將火油包扔向堆得齊腰高的乾草堆,又對著身後的士兵低喝:“快!都扔!”十餘個火油包接連砸進糧草堆,乾草遇火即燃,“轟”的一聲,火焰瞬間竄起半人高,濃煙裹著火星直衝夜空。
“著火了!快救火!”守糧的跟役被驚醒,看到衝天的火光,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往營地中央跑。
營地瞬間亂了!睡熟的清軍被喊叫聲驚醒,有的摸不著盔甲,有的找不到武器,光著腳在雪地裡亂跑;多隆的帳篷裡傳來怒喝,緊接著,他披著鐵甲衝出來,對著混亂的士兵嘶吼:“慌什麼!是小股襲擾!快圍上去,彆讓他們跑了!”
就在此時,孫承宗帶著另一隊人已摸到火炮陣地。他指著最左邊的炮架,對身邊的親兵道:“用火藥包炸炮架!快!”兩名親兵立刻掏出火藥包,點燃引信後,狠狠塞進炮架的木縫裡,幾人迅速後退——“轟隆”一聲巨響,火藥包炸開,炮架的橫梁被生生炸斷,黝黑的佛郎機歪倒在地,炮輪陷進雪地裡,徹底成了廢鐵。
“殺!”炮架旁的崗哨終於反應過來,舉著長槍刺向孫承宗。孫承宗早有防備,側身躲過,反手抽出長刀,一刀劈在對方的肩膀上,鮮血噴濺而出,崗哨慘叫著倒地。
可此時,多隆已帶著百名騎兵和步甲圍了過來!馬蹄聲“咚咚”作響,火把的光將火炮陣地照得如同白晝,清軍士兵拿著刀槍,嘶吼著撲向夜襲隊:“彆讓他們跑了!給我砍了!”
“孫參將,快撤!清軍太多了!”陳三帶著剩下的五名士兵跑過來,他的胳膊被箭射中,鮮血染紅了棉甲,“我們繳獲了幾匹戰馬,快上馬撤!”
孫承宗回頭看了一眼,多隆的騎兵已逼近到十步外,馬蹄揚起的雪粒打在臉上生疼。他又看了看身邊的親兵,隻剩三人,每個人都帶了傷。他咬了咬牙,對著陳三吼道:“你們撤!我帶親兵斷後!快!把消息帶回堡裡,告訴劉守備,糧草已燒,一門炮已毀,讓他守住牆!”
“孫參將!要走一起走!”陳三紅著眼,想拉孫承宗上馬。
“少廢話!”孫承宗猛地推開他,揮刀砍向衝過來的清軍騎兵,“我是參將,斷後是我的本分!再不走,都得死在這!”他的長刀劈中一名騎兵的馬腿,戰馬受驚,將騎兵掀翻在地,他對著陳三嘶吼:“快撤!”
陳三含淚,對著孫承宗磕了一個頭,翻身上馬,帶著剩下的四名士兵,策馬朝著劉家堡的方向狂奔。
孫承宗帶著三名親兵,死死守住退路。他揮舞著長刀,每一刀都劈得又快又狠,接連斬殺三名清軍步甲,可清軍像潮水一樣湧來,他的左臂被一支箭射中,鮮血順著手臂流進袖口,握刀的手漸漸有些發顫。
“孫參將,我們擋住,你快撤!”一名親兵大喊著,撲向衝在最前麵的清軍,用身體擋住了刺來的長槍,刀光閃過,親兵倒在雪地裡,再也沒起來。
很快,三名親兵都戰死了。孫承宗獨自站在雪地裡,身上插著三支箭,鮮血浸透了鐵甲,卻依舊挺直腰板,握著長刀對著清軍怒喝:“韃子!來啊!老子就算死,也拉你們墊背!”
多隆騎著白馬,冷冷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明國的參將?倒是有幾分骨氣。可惜,不識時務。”他抬手對著身邊的滿洲馬甲道:“拿下他的首級,掛在營外,讓那堡子裡的人看看,反抗的下場!”
五名滿洲馬甲策馬衝上前,刀光閃爍。孫承宗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揮刀砍傷一名馬甲的胳膊,可自己的後背卻被另一把刀深深劈中,劇痛傳來,他踉蹌著倒地,長刀從手裡滑落。
“噗嗤”一聲,冰冷的刀鋒劃過脖頸。孫承宗的頭顱被砍了下來,滿洲馬甲提著他的首級,走到多隆麵前,將頭顱扔在雪地裡。多隆看了一眼,對著混亂的營地吼道:“把剩下的襲擾者都殺了!救火!看看糧草還剩多少!”
夜空中,糧草堆的大火還在燃燒,火光染紅了半邊天,映著雪地裡的血跡和屍體。孫承宗的首級被掛在清軍營地的旗杆上,在寒風中微微晃動;而陳三帶著四名幸存的夜襲隊員,騎著戰馬,拚儘全力朝著劉家堡的方向狂奔,身後是越來越遠的火光和喊殺聲。
烈火焚天,英雄末路。孫承宗用自己的命,換來了燒毀清軍糧草、炸毀一門火炮的戰果,也為劉家堡爭取了喘息的時間。隻是這代價,沉重得讓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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