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豫是在一陣熟悉的酸痛中醒來的。他花了幾秒鐘才意識到自己不在那個被砸爛的窩棚裡，而是躺在廣廈提供的宿舍床上。雖然床墊依然單薄，但至少不會硌得背疼，空氣中也沒有下水道的黴味——隻有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廣廈集團祝您今日工作愉快。”腦插芯片準時彈出晨間問候，後麵緊跟著一條消息：“賬戶收入更新：+500信用點。備注：懸賞金扣稅後）。當前餘額：583.5信用點。”
李豫猛地坐起來，差點因為動作太猛而扭到酸痛的肌肉。
五百信用點？懸賞金？
隨後更多的信息彈出：“天穹市警務總局通知：您協助抓獲的兩名通緝犯‘鐵牙’和‘電棍喬’已被收押。懸賞總額1000信用點，因您未注冊賞金獵人執照，扣除50所得稅。感謝您為城市安全做出的貢獻。”
李豫哭笑不得地癱回床上。所以昨晚那兩個倒黴蛋居然是有賞金的通緝犯？而因為他沒有那該死的執照，稅務局硬生生刮走了一半！見義勇為都要先交錢辦證才行。”
拖著依然酸痛的身體，李豫開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今天的訓練導師換成了網紅小趙。李豫原本以為這會輕鬆些，結果大錯特錯。
“安保工作不僅是體力活，更是形象工程！”小趙一邊說一邊調整隱藏攝像頭的角度，“你要學會在鏡頭前保持最佳狀態，哪怕正在挨打。”
於是李豫在訓練中不僅要挨揍，還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表情管理和姿勢是否“上鏡”。小趙甚至會突然喊“卡”，然後指導他如何更優雅地倒地，或者如何在不影響防禦的前提下展示側臉的最佳角度。
“記住，觀眾喜歡看的是英雄，不是狼狽的沙包！”小趙諄諄教導，“就算被打得滿地找牙，也要找得瀟灑！”
李豫被折騰得夠嗆，但不得不承認，這種分心訓練某種程度上幫助他更好地應對痛苦——當你忙著管理表情時，確實會稍微忘記身體的疼痛。
下班時，李豫已經累得連吐槽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正想著怎麼開口向王叔借錢湊夠還款額，王叔卻主動找上了他。
“走吧，帶你去個地方。”王叔說，“解決你的...貸款問題。”
李豫沒有多問，默默跟上。他們再次通過那條秘密通道離開大廈，但這次沒有往下水道走，而是來到了一個李豫從未見過的區域。
這裡的霓虹燈比下層區更加花哨俗豔，空氣中混合著酒精、煙草和各種非法化學物質的氣味。形形色色的人物在街道上穿梭——有全身義體化的壯漢，有眼睛閃著危險光芒的女士，甚至還有一些明顯非人類的生物。
最後，他們停在一家閃著粉紫色霓虹燈的店門前。招牌上是幾個大字：“大鳥轉轉轉酒吧”，旁邊還配著一個旋轉的大鳥鐵招牌，看起來既廉價又詭異。
“記住這裡的規矩：不問不該問的，不看不該看的，不管不該管的。”王叔低聲囑咐，“跟著我，彆亂說話。”
推開沉重的門，一股聲浪和熱浪撲麵而來。酒吧內部比外麵看起來大得多，分上下兩層，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八角籠，周圍擠滿了呐喊的人群。籠內兩名全身義體改造的壯漢正在激烈搏鬥，金屬撞擊聲和觀眾的嘶吼聲混成一片。
王叔輕車熟路地穿過人群，來到吧台前。酒保是個高大的光頭男子，手臂是完全的機械義體，正在同時調製三杯飲料。
“老王，好久不見。”酒保頭也不抬，“老規矩？”
“今天帶了個新人。”王叔指了指李豫，“需要‘洗個澡’。”
酒保終於抬頭，一雙電子眼掃描著李豫：“生麵孔啊。多少？”
“兩千五。”李豫小聲說。
酒保嗤笑一聲：“小數目。20手續費，不議價。”
李豫倒吸一口涼氣：“20？那就是五百點！太黑了吧？”
王叔按住他的肩膀：“這是市場價。在這裡洗的澡比外麵乾淨的多。”
酒保湊近一些，壓低聲音：“小子，知道我承擔多大風險嗎？稅務局那幫獵犬鼻子靈得很。20是友情價，看老王的麵子。不然至少30。”
李豫咬咬牙。明天就是還款日，他沒時間貨比三家了。
“好吧，20。”他無奈同意。
通過腦插芯片完成轉賬後，酒保點點頭：“一小時後到賬。現在，喝一杯？我請客。”
王叔要了一杯威士忌，李豫則點了最便宜的啤酒。兩人在吧台旁坐下，看著中央的八角籠中的搏鬥。
搏鬥已經到達了尾聲，看客們激烈的嘶吼著，有的人已經撕掉了手裡下注的賭票，喊著要那個打贏的電鋸男割下失敗者的頭顱。
“這裡是天穹市少數幾個‘中立區’。”王叔啜著酒解釋，“公司戰爭打不到這裡，警察也不會來找麻煩。因為...”
“因為老板有背景？”李豫猜測。
王叔神秘地笑笑：“因為所有人都需要這麼一個地方。交易、談判、洗錢...有時候混沌中反而能建立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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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酒吧二樓走下一個身影。那是個中等身材的男子，穿著看似普通卻剪裁考究的西裝，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臉上是光溜溜的沒有任何器官。
“那就是老板。”王叔低聲說，“沒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傳言說他曾經是十巨頭的高層，退休後開了這家酒吧。”
……
一小時後，李豫的腦插芯片準時彈出通知：“賬戶收入更新：+2000信用點。備注：無。當前餘額：2583.5信用點。”
看著這個數字，李豫心中五味雜陳。他終於湊夠了還款額，保住了自己的器官，但代價是五百信用點的手續費——相當於他六分之一的月薪。
“彆那副表情，”王叔拍拍他的肩，“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在這世道，能花錢買安全已經是幸運了。”
離開酒吧時，中央八角籠中的戰鬥已經重新開始。上一輪戰鬥流下的血和機油都被衝洗乾淨，但觀眾們的歡呼聲卻越來越狂熱。李豫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籠中那些人其實沒有本質區彆——都是在用血肉換取生存的權利，隻是形式不同而已。
回到宿舍，李豫立即通過腦插芯片轉賬2500信用點到還款賬戶。一瞬間，他的餘額又回到了83.5信用點，幾乎回到了起點。
“學無憂基金通知：您的還款已收到。下個還款日將在30天後。請繼續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態，祝您生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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