靶場的晨霧還未散儘,唐笑笑的食指在扳機上抖得像片被風吹歪的銀杏葉。
她盯著八百米外那輛塗著迷彩的靶車,發動機轟鳴聲裹著風灌進耳麥,後頸的冷汗已經洇濕了作訓服領口。
“3號靶位,準備!”裁判的聲音通過擴音器炸響。
唐笑笑深吸一口氣,可胸腔裡的空氣全是顫的。
三天前的走火事故像根鋼針紮在她神經上——當時她明明瞄準了十環區,槍托卻突然震得手發麻,子彈擦著後勤老張的安全帽飛進沙堆。
從那以後,她每次扣扳機都能看見老張慘白的臉,聽見秦鐵山的怒吼在腦子裡循環:“心理不過關的兵,上了戰場就是活靶子!”
“開始!”
靶車猛地竄出,在跑道上劃出z字形軌跡。
唐笑笑的槍口跟著晃,準星裡的靶心一會兒往左偏,一會兒往右跳。
她咬著牙壓槍,可右手腕突然不受控地抽搐——那是上次走火時槍托砸在護木上留下的舊傷,此刻正順著神經往骨頭裡鑽疼。
“砰!”
子彈擦著安全區護欄飛過,驚得正在搬運靶紙的後勤兵一個踉蹌,工具箱“當啷”砸在地上。
“停!”秦鐵山的暴喝震得擴音器嗡嗡響。
這位臉膛黝黑的教官三步並作兩步衝下裁判席,作訓靴碾過彈殼發出脆響,“唐笑笑!
你這是打靶還是謀殺?“他一把扯下唐笑笑的耳麥,頸側青筋跳得像根繩子,”心理測試不及格,實彈考核走火,你還有臉穿這身軍裝?“
唐笑笑的嘴唇白得沒血色,步槍“哢嗒”掉在地上。
她盯著自己發抖的右手,喉結動了動:“報告...我、我能再試一次...”
“再試?”秦鐵山抄起她的靶紙甩在地上,二十發子彈的彈孔東倒西歪,“你看看!
平均環數5.3,移動靶脫靶率70!
這種成績留在部隊,是要戰友給你收屍嗎?“他轉身對記錄員吼,”記上,唐笑笑,淘汰!“
靶場瞬間靜得能聽見風刮過鐵絲網的聲音。
唐笑笑蹲下去撿靶紙,發梢遮住的臉突然重重砸在泥土裡——她哭了,肩膀抖得像被暴雨打彎的蘆葦。
夜陵站在觀摩區最前排,戰術靴尖碾過一顆發燙的彈殼。
係統提示音在她腦海裡炸響時,她正盯著唐笑笑發抖的後頸——那是和前世新兵小豆子一樣的弧度,那孩子在第一次實戰中為她擋了顆流彈,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姐,我手不抖了...”
“我替她考。”
四個字像塊石子投進熱油。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砸過來,秦鐵山的眉毛擰成了疙瘩,沈野的狙擊戰術手冊“啪”地合上,連指揮室裡的陸昭陽都放下了望遠鏡。
夜陵往前走了一步,作訓服下擺被風掀起,露出戰術背心裡藏著的係統終端。
她能感覺到係統在發燙,任務提示像電流般竄過神經:【移動靶極限挑戰難度s)觸發——檢測到宿主戰鬥欲指數97,是否接受?】
“條件。”她直視秦鐵山的眼睛,“若我失敗,兩人同罰。”
“你瘋了?”沈野率先冷笑,這位總愛叼根雪茄的戰術教官把椅子往後一蹬,“移動靶極限挑戰淘汰率98,你當這是過家家?”他掃過夜陵肩上的預備隊員肩章,“就憑你剛歸建三天?”
“規則沒說不讓替考。”夜陵彎腰撿起唐笑笑的步槍,槍托還帶著對方的體溫,“秦教官,按規程,我有權申請臨時考核。”
秦鐵山的腮幫子鼓了又癟。
他盯著夜陵左胸的鷹徽——那是歸建儀式上陸昭陽親手彆上的,突然想起昨夜陸隊長說的話:“對夜陵,彆用老規矩卡。”他咬著牙扯過考核登記表:“行!
但要是脫靶超過三次——“
“五次。”夜陵打斷他,“命中800米外高速移動靶五次,風速≥4級。”她摘下標準瞄準鏡,金屬零件碰撞的脆響在靶場回蕩,“我不用這個。”
“裝神弄鬼!”秦鐵山拍了下計時器,“開始!”
風速儀“嗡”地轉起來,顯示數值跳到5.2米秒。
靶車像頭被激怒的野獸,在跑道上橫衝直撞,金屬底盤擦過地麵迸出火星。
第一圈,夜陵的槍口跟著靶車移動,卻始終沒扣扳機。
沈野嗤笑:“慫了?”
第二圈,靶車突然急刹轉向,帶起的沙塵糊了觀測鏡一臉。
夜陵的指尖輕輕搭在槍管上,能感覺到金屬表麵隨著風速變化的細微震顫——那是前世在撒哈拉沙漠練出的本事,用皮膚感知空氣流動的方向。
第三圈,第四圈...
“她在等什麼?”記錄員小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