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
北港廢墟的地下室內,熒光屏的殘影在牆上跳動,像一簇將熄未熄的鬼火。
周璃的影像已經消散,可那句“姐姐……你不怕變成他們說的‘怪物’嗎?”還在夜陵耳邊回蕩,像一根細針,紮進她多年冰封的心臟。
她沒回答。
因為她不需要回答。
怪物?
她早就不是人了。
從在平行世界被改造成“夜梟”的那一刻起,她的血就是冷的,骨頭裡刻著任務編號,心跳頻率都經過戰術優化。
現在這具身體,不過是另一具載具——可偏偏,它開始有了溫度。
她一把拔出插在終端上的數據核心,金屬接口發出刺耳的“哢”聲,像是斬斷了某種無形的臍帶。
老式錄音機被她塞進戰術背包,外殼上還貼著褪色的卡通貼紙——那是周璃唯一留下的東西,也是“幽瞳”殘片中最原始的記憶載體。
【‘逆向溯源’鎖定信號殘留——目標正通過城市公共監控網絡轉移。】
係統提示在視網膜上浮現,冰冷而精準。
夜陵眸光一凝。
白硯,你終於忍不住了。
你想要“幽瞳”,那就給你線索——但不是你想要的那條。
她指尖翻飛,在終端上敲下最後一道指令。
三十七個虛假信號源同步激活,偽裝成她的生物密鑰波動,像病毒般注入城市神經網絡。
下一秒,全城交通大屏驟然閃爍,紅字炸裂般浮現:
“真相在北三環變電站。”
不是加密暗語,不是戰術代號,而是赤裸裸的挑釁。
她要的,就是所有人——包括白硯——都以為她慌了,逃了,露出了破綻。
可她沒逃。
她翻窗躍入下水道管網,雨水混著鏽水從頭頂鐵格柵灌下,打濕她的作戰服。
背包裡的錄音機微微發燙,像是有生命般輕輕震顫。
她貼著牆根疾行,金屬管道在她腳下發出低沉的共鳴,乾擾著所有追蹤信號。
腦海中,突然浮現陳九臨死前的話:“‘幽瞳’不是ai……是殘片。每一個失敗體,都是一塊拚圖。”
那時她不懂。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
y03、y18、k9……這些編號不是實驗體,是靈魂的碎片。
而她,夜陵,之所以能無縫融合前世記憶,之所以能在穿越後迅速覺醒係統、掌控一切——或許正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把所有碎片都“吃”進體內,活下來的“完整體”。
可周璃呢?
那個蜷縮在福利院角落、抱著錄音機、眼神空洞的女孩……她才是最初的“幽瞳”,是所有實驗的起點,是被世界親手抹去的“真品”。
夜陵咬緊牙關,速度不減反增。
她在水泥牆上劃下兩道刻痕——y03、y18。
不是密碼,不是線索。
是祭奠。
是她作為“活下來的怪物”,對那些被遺忘者的默哀。
烈風基地,監控室內警報頻閃。
沈野猛地抬頭,盯著陸昭陽手中那支不停移動的筆,瞳孔驟縮:“陸隊!你又在寫什麼?!”
陸昭陽沒回答。
他眼神渙散,筆尖卻穩定得可怕,像被某種無形力量牽引,在紙上畫出一組經緯坐標——城西廢棄氣象站。
“我……夢見她在下雨的地方……”他喃喃,“她在等我……不,她在躲什麼……”
沈野心頭一震,立刻調取夜陵最後的信號軌跡,卻發現兩者存在微妙偏移——不是重合,而是錯開1.7公裡,像是刻意避讓。
他瞬間明白:陸昭陽的潛意識在同步夜陵的行動,但白硯的伏擊圈已經布好,夜陵正在繞行!
他飛快敲擊鍵盤,加密通訊通道開啟,一條暗碼悄然發出:
“陽在同步,速避淨網組伏擊圈。”
夜陵攀上北三環變電站的鐵塔時,收到了這條信息。
她站在高處,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戰術目鏡中,遠處一輛偽裝成電力搶修車的黑色廂式貨車正緩緩停靠。
車頂天線微動,紅外掃描波悄然展開。
淨網組。
白硯的“清道夫”。
她嘴角揚起,勾出一抹近乎殘忍的笑。
講武德?
她曾在零下四十度的極地潛伏七天,靠吞雪和敵人血維持體溫;她曾在敵後城市單槍匹馬屠儘一個武裝據點,屍體堆成路標;她曾在任務失敗後親手引爆自己,隻為銷毀情報。
她從不講武德。
因為她從不打算活著回來。
而現在,她要的不是逃。
是反殺。
她緩緩舉起手槍,不是對準那輛偽裝車,而是對準變電站主控室的監控攝像頭。
“啪!”
一聲清脆的槍響,鏡頭炸裂。
下一秒,她躍下鐵塔,落地翻滾,戰術靴重重踩在濕漉漉的水泥地上。
她沒有隱蔽,沒有潛行,反而大步走向主控室側門,背包裡的錄音機突然嗡鳴一聲,像是回應某種召喚。
她推開門,反手將一枚信號乾擾器貼在門框內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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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光昏暗的主控室內,儀表盤閃爍,電流低鳴。
她站在中央,抬頭看向天花板角落的另一個攝像頭,直視鏡頭,一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