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基地地下指揮中心,冷光如霜。
空氣裡彌漫著金屬與電流的腥味,監控屏不斷閃爍著紅點,像是某種沉睡巨獸的心跳。
趙伯佝僂著背,手中捧著一本泛黃的日記,封皮上用褪色墨水寫著“周璃”二字。
他一步步走向夜陵,腳步沉重得仿佛踩在時間的裂縫上。
“小姐,”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這是您母親最後一頁留下的話。”
夜陵靠在牆邊,左眼被黑色眼罩覆蓋,右眼卻亮得驚人。
她接過日記,指尖觸到紙頁的瞬間,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神經竄上脊椎——那不是恐懼,是共鳴。
她翻開最後一頁。
字跡潦草,卻力透紙背:
“‘涅盤計劃’的‘原始體’,不是克隆人。
是用一百零八個失敗實驗體的神經數據融合而成的‘意識聚合體’。
那些孩子……都死了。
而你,陵兒,是唯一能與之共鳴的‘火種’。
彆讓他們再點燃那團不該存在的火。”
火種。
兩個字像燒紅的鐵釘,狠狠鑿進她的顱骨。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從小就能聽懂槍聲的情緒,為什麼能在瀕死時看到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碎片,為什麼係統會選中她——因為她體內流淌的,從來不隻是一個人的意誌。
【叮——】
係統界麵驟然彈出,血色紋路自左眼蔓延至整片視野:
【幽瞳終極權限待繼承】
【綁定條件:永久鎖定靈魂共振對象】
【警告:一旦確認,生死同契,魂鏈不滅】
陸昭陽就站在她身後,肩上的血還在滲,呼吸微弱卻固執地不肯退後一步。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沒回頭。
隻是抬起手,毫不猶豫,按下【確認】。
刹那間,左眼劇痛如裂,血紋固化為烙印,宛如深淵睜開的眼睛。
一股浩瀚如星河的記憶洪流衝入腦海——一百零八個孩子的哭喊、掙紮、絕望,最後彙聚成一句低語:
“活下去……替我們。”
她睜開眼,瞳孔深處似有火焰燃起。
“我不是他們的複製品。”她輕聲說,“我是他們的墓碑,也是他們的火種。”
與此同時,沈野猛地抬頭,耳機中傳來斷續信號:“‘星鏈七號’外圍監控接入!發現異常——平台已被武裝無人機封鎖,數量超過兩百!核心艙正在執行‘原始體喚醒程序’!”
主屏幕亮起。
畫麵中,深海平台核心艙內,一具與夜陵完全相同的軀體懸浮於幽藍液態艙中,皮膚蒼白如紙,睫毛微顫。
腦部連接著粗壯的“灰域”母體主纜,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陸昭陽盯著屏幕,眼神冷得能結出冰來:“他們想複製一個聽話的‘夜梟’。”
“可活著的夜陵,從不聽話。”她笑了,指尖輕輕撫過匕首柄上那根橘色發繩——小橘最後留給她的東西。
她將它係得更緊了些,像是在係住某種誓言。
一小時後,突擊隊登上海上運輸艦。
風浪拍打著甲板,引擎轟鳴撕裂夜幕。
阿豹大步走到夜陵身邊,曾經在訓練場上被她一腳踹倒的少年,如今挺直了脊背,目光灼灼:“上回你護我,這回換我護你。”
她沒說話,隻從戰術包裡取出一枚特製信號彈,通體漆黑,表麵刻著細密符文。
“痛覺乾擾彈。”她遞給他,“三秒內讓神經感知倒錯,專克心理共振類攻擊。彆死在我前頭。”
阿豹接過,手心發燙。
陸昭陽站在登艦梯口,左臂吊著繃帶,作戰圖攤在膝上。
他看得極認真,仿佛每一條航線都係著生死。
夜陵路過時,他抬眼看了她一眼,又低頭:“你真打算親自進核心艙?”
她停下腳步,從包裡抽出一張複印件——母親日記的最後一頁。
“怕記不住?”他問。
她搖頭,聲音很輕,卻重如千鈞:“怕忘了自己為何而戰。”
他怔住。
遠處,海天交界處,烏雲翻滾,星鏈七號的輪廓在雷光中若隱若現,像一座沉浮於深淵的墳墓。
艦身震動,全速前進。
夜陵站在甲板邊緣,海風吹亂她的黑發,左眼的血紋在暗處微微發亮。
她望著那座深海平台,心中隻有一個念頭:
你們喚醒的,不該是工具。
那是——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