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直係子孫嗎？”
黎年忽然開口，隻是聲音沉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帶著顆粒感的粗糲。
“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們不都是直係子孫？”
江溪嵐滿臉不耐，“知道你不喜歡這些民俗禮節，但就不能配合一次？”
黎年的眸中霧靄深重，他掠過母親的不虞，弟弟的疑惑，直直與黎瑞鵬的目光相對，看到其中和爺爺眼中如出一轍的探究和警惕，驀然勾起了唇，撩起一抹諷笑。
“父親的意思呢？要我這個直係子孫去嗎？”
黎瑞鵬心頭一緊，緊緊盯著他，“你是長房長孫，也是最有資格出麵的人。”
“……好。”
黎年收回視線，鬆開手裡的黑傘，直接步入雨中，表情漠然。
黎鶴臨忽然就想到他好友對大哥的評價。
【你哥就算笑的時候也好有距離感，感覺他就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存在，冷冷清清不染紅塵】
三鴻將一把尖刃遞給黎年，“黎大少爺，左手中指和拇指，刺破後，兩指相對捏緊，用血滴在您腳下連成一個圈，再燃香即可。”
眼見黎年已經接過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供桌前。
“師父？”
隗安有些不安，她的預感向來很準，她總覺得會發生什麼超出預料的事情。
“墳前見血，不是什麼好事，但自家親眷，會受到先祖庇佑的。”
欒衣給徒弟回了個安撫的頷首。
隗安說她看不出黎年的麵相，欒衣捏過黎年的八字也看過其他人的麵相，黎年與黎家人的親緣雖然淺，但確實是黎瑞鵬和江溪嵐的血脈，親緣淺大概是因為黎年的壽數太短。
血珠滴落的一瞬，周遭的風向微變。
黎年兩指破開後用力捏緊，指尖傳來刺痛，滴落的血線隨著他的動作砸在濕暗的土地上迅速浸潤。
他垂眸看著，傷得分明是拇指和中指，可不知為何食指處卻傳來一陣陣灼燒感。
欒衣愕然抬頭看向虛空。
在她的眼中，灰暗的天際中遊蕩著無數黑色的煞靈，它們被血氣吸引，迫不及待地想上前搶奪，卻被一圈黎家的護靈擋著，但淺金色的護靈們並非護著黎年，那動作分明也是掠奪。
急於掠奪的侵占被黎年食指上的紅光擋了一次又一次。
欒衣垂在腿邊的手指飛快掐動，眼尾緋紅，眸中似有金線掠過。
親緣。
不！不對，那淺淡的親緣線不是因為黎年的壽數。
是……以假亂真的遮眼法。
黎年不是黎家子孫？！
血線浸染的紅圈已經畫至大半。
欒衣的視線在供桌台上凝滯，怎麼沒有新鮮斬殺的牲畜？
餘光中，黎瑞鵬的表情肅穆，可眼中野火燎原，激動得充血。
欒衣腦中如驚雷炸響，飛快生出一個念頭。
非親眷之人，血汙墳前。
等血圈畫完，黎年就會是唯一的供品。
生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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