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的藍光劃破除夕夜的雪幕，輪胎碾過結冰的路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劉子怡攥著李沐言逐漸冰涼的手，看著他胸前的繃帶不斷被新鮮血液浸透。張舒窈正用膝蓋抵著簡易氧氣袋，另一隻手舉著手機嘶吼："匡院長！你有沒有燕京人民醫院的認識人，我們需要最好的外科團隊！現在！李沐言受傷了。"
車廂裡彌漫著血腥味和酒精的刺鼻氣息。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李沐言的血壓數字急速下跌至7040。"室顫！"隨車醫生抓起除顫儀，凝膠塗抹在李沐言蒼白的胸膛上時發出黏膩聲響，"所有人離床！"
劉子怡被護士拽到角落，看著電流穿過李沐言的身體時他整個人彈起的恐怖畫麵。張舒窈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救護車地板上，混著融化的雪水暈開成淡紅色的小窪。
燕京人民醫院急診通道的自動門像巨獸的大口將他們吞沒。刺眼的白熾燈下，李沐言被迅速轉移至搶救床，十幾個醫護瞬間圍上來。"肋骨骨折引發脾臟遲發性破裂！"主刀醫生掀開被血泡透的紗布，"備血！通知手術室！"
劉子怡追著移動病床狂奔，直到被隔離門擋住。她趴在玻璃窗上，看著李沐言被插上氣管插管，鮮紅的血袋在無影燈下像詭異的燈籠。張舒窈正被護士按在椅子上填表，鋼筆尖劃破紙張時甩出的墨點濺在她慘白的臉上。
"家屬簽字！"麻醉師推開門，"脾切除手術同意書！"
劉子怡接過文件時突然發現自己的血手印已經模糊了表格——原來她掌心早被玻璃碎片割得血肉模糊。張舒窈奪過鋼筆補簽時，鋼筆尖在紙上戳出個窟窿。
手術室外的長椅冰涼徹骨。張舒窈盯著電子屏上"手術中"三個血紅大字，
手術室內，無影燈的冷光將李沐言蒼白的軀體照得近乎透明。主刀醫生陳主任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護士不斷用紗布替他擦拭。
"血壓還在掉！"麻醉師盯著監護儀，聲音緊繃，"7040，心率130！"
陳主任手中的電刀劃開腹腔，暗紅色的血液立刻湧出。"吸引器！"他厲聲道，同時用拉鉤撐開肌肉組織，"脾臟下極破裂，活動性出血，準備切除！"
血液在負壓吸引器的管道中發出"咕嚕"聲，像極了那年津港碼頭的潮汐。器械護士遞來止血鉗時，陳主任突然皺眉："等等...這是什麼？"
一塊鋒利的玻璃碎片，在脾臟附近泛著寒光。
"準備胸腔鏡！"陳主任當機立斷，"碎片可能已經移位到肺部。"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匡院長找到老同學胸外科主任快步走入。"ct顯示左肺下葉異物，距離心包僅2毫米。"匡院長戴上手套，"準備體外循環，以防萬一。"
李沐言的胸腔被打開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那片玻璃像一把微型匕首，在跳動的肺葉間閃著危險的光芒。胸外科主任的手指穩如磐石，鑷子尖端精準地夾住碎片邊緣——
心電監護突然尖嘯起來！
"室顫！"
"200焦耳，充電完畢！"
"所有人離床！"
電流穿過李沐言的身體，他的胸膛劇烈彈起又落下。一片死寂中，監護儀終於響起規律的"滴滴"聲。
"碎片取出。"胸外科主任舉起鑷子，玻璃在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芒，"但脾臟必須部分切除。"
陳主任點頭，手術刀利落地劃過暗紅的臟器。窗外，新年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將手術室照得忽明忽暗。沒有人注意到，那塊被丟棄的玻璃碎片上，還沾著一絲金色的藥液——正是除夕夜打碎的那瓶退燒藥的痕跡。
淩晨三點十七分，手術燈終於熄滅。主刀醫生摘下口罩時，劉子怡才注意到他手術服後背全被汗水浸透。"脾臟保住了，但..."醫生疲憊地揉著太陽穴，"他左肺有塊玻璃碎片，距離心臟隻有兩毫米。"
玻璃？張舒窈突然想起除夕夜打碎的藥瓶。劉子怡已經衝進複蘇室，撲到李沐言床前時被氧氣管絆了個趔趄。他渾身插滿管子，臉色比床單還白，隻有心電監護儀的波紋證明生命還在掙紮。
"沐言..."劉子怡的眼淚砸在他手背的留置針上，"你答應過要娶我的..."
張舒窈站在門口，看著劉子怡顫抖的背影和窗外未熄的煙花。她悄悄退出房間，這是李沐言生死一線和她與父親通的那和電話有關。此時的她非常的懊悔。
住院部走廊的電子鐘跳到0600時，消毒水的氣味鑽入鼻腔時，李沐言緩緩睜開了眼。模糊的視線裡，兩雙紅腫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劉子怡的眼妝暈成一片，睫毛膏的黑色淚痕一直延伸到下巴；張舒窈的嘴唇咬出了血，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病危通知書。
"你...你這個混蛋！"劉子怡的拳頭砸在他枕邊，力道卻輕得像片羽毛，"脾臟破裂還硬撐...玻璃都紮進肺裡了..."她的聲音突然哽住，眼淚大顆大顆砸在他手背上，滾燙得像那年車禍燃燒的汽油。
張舒窈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剛結痂的傷口又滲出血絲。"醫生說...說碎片離心臟隻差兩毫米..."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臉上，"你摸！摸我的臉是不是涼的？我差點以為...以為要給你準備..."最後幾個字化作一聲嗚咽。
李沐言想笑，卻扯動了胸腔的引流管。他望著窗外透進來的晨光，恍惚想起前世那場致命車禍——也是大年三十，他再也沒能睜開眼睛。
"我夢見...雅南了。"他嘶啞著開口，感覺兩個女人的手同時一僵，"她問我...爸爸為什麼不要她了..."
劉子怡的抽泣聲戛然而止。那是他們前世女兒的名字。
"不會了。"張舒窈突然俯身抱住他，消毒水味裡混著她發間的茉莉香，"這一世...我們誰都不會放手。"
監護儀的滴答聲裡，李沐言看見窗外的積雪開始融化。晶瑩的水珠順著玻璃滑落，像極了前世葬禮上，劉子怡掉在那口棺材上的眼淚。
李沐言嘴角扯出個一個微弱的笑。望向窗外，新年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白雲，為了以後幸福的生活，他們還要繼續砥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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