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城燃起的衝天烈焰,不僅焚儘了公孫瓚的野心與生命,也徹底燒斷了劉備在北方唯一的依靠。當公孫瓚自焚於望樓的消息如同插上翅膀般傳遍幽冀時,遠在平原國的劉備,正立於簡陋的郡守府庭院中,望著北方陰沉的天際,久久無言。
他身上依舊穿著那身半舊的官袍,麵容帶著慣有的仁厚與沉靜,但緊抿的唇角與眼底深處一閃而逝的茫然,卻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平原相這個官職,是公孫瓚表奏的。如今公孫瓚這棵大樹倒了,他劉備,連同他麾下這千餘兵馬,以及誓死相隨的兩位兄弟,該往何處去?
“大哥!”一聲洪鐘般的呼喊打破了庭院的寂靜。張飛大步流星地走來,環眼圓睜,臉上滿是焦躁,“那公孫瓚老兒自己點了天燈,算是痛快了!可咱們怎麼辦?這平原小縣,要糧沒糧,要兵沒兵,四周不是袁紹的人,就是黃巾賊,再待下去,早晚被人吞了!”
緊接著,關羽也緩步而來,他鳳目微眯,手撫長髯,聲音沉凝:“三弟所言雖直,卻在理。大哥,袁本初新破公孫,儘收幽冀之地,兵鋒正盛,威震河北。我等勢單力孤,若想存身立命,以圖後舉,眼下……唯有北上鄴城一途。”
劉備轉過身,看著自己最為倚重的兩位兄弟。關羽的話,說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素有雄心,但更懂得審時度勢。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謂的“漢室宗親”頭銜和“仁德”名聲,並不足以保障生存。
“袁本初四世三公,海內人望,如今更是勢大……”劉備沉吟著,“隻是,我等前去相投,他會如何待我?是真心接納,還是……”
“他若敢怠慢大哥,俺老張的丈八蛇矛第一個不答應!”張飛梗著脖子道。
關羽則道:“袁紹欲成大事,必示天下以寬仁。大哥名望素著,更有我與三弟在側,他縱然心中有所計較,明麵上必以禮相待。此去,雖是寄人籬下,卻也暫得安身之所,可靜觀時變。”
劉備深吸一口氣,眼中恢複了往日的堅定與溫和:“二弟、三弟所言極是。為兄這便起草書信,遣人送往鄴城,表明我等仰慕袁公威德,願率部相投之心意!”
就在劉備做出決定的同時,鄴城大將軍府內,關於如何處置劉備的討論,也已擺上了台麵。
“主公,薊城捷報已確認,公孫瓚勢力徹底覆滅。”沮授稟報道,“其麾下殘餘,或降或散。唯平原相劉備,已遣使送來書信,言辭恭謹,表示願舉部來投,聽候主公差遣。”
袁紹放下手中的書信,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劉玄德……他終於來了。”他環視堂下謀士,“諸公以為,當如何安置此人?”
郭圖率先出列,臉上帶著一絲諂媚與精明:“主公,劉備乃織席販履之徒,僥幸得關、張二匹夫之勇,妄稱宗室,實無根基。今窮蹙來投,正可彰顯主公海納百川之胸襟!當厚加賞賜,授予高官,使其感恩戴德,安心為主公驅使。那關羽、張飛,皆世之虎將,若能為我所用,則主公如虎添翼!”
田豐聞言,冷哼一聲,出言反駁:“公則此言差矣!劉備,人傑也。觀其行事,屈身守分,以待天時,非久居人下者。關、張二人,唯劉備馬首是瞻,豈是金帛官爵所能輕易動搖?若授其實權,恐成尾大不掉之勢;若虛銜羈縻,彼必心生怨望。依豐之見,不若…….”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厲色,“趁其勢孤,以絕後患!”
此言一出,堂內氣氛頓時一凝。
“元皓兄過於偏激了。”荀攸平靜開口,打破了短暫的沉默,“劉備雖有人主之誌,然眼下勢微,殺之,不過除一無根之木,卻恐寒了天下欲投奔主公之士子豪傑之心,得不償失。況其有關張之勇,強行動手,變數太大。”
他轉向袁紹,從容道:“攸以為,可用,但需慎用。當以‘尊’待之,表奏其高位,如豫州刺史之類虛銜,厚其祿,養其名,將其置於鄴城,參讚軍事,實則置於主公眼皮之下,便於掌控。其部眾,可另行安置,或打散補充各營。至於關、張二將,厚賞可以,但不可使其獨領一軍,需置於顏良、文醜等將軍麾下為副,或留於劉備身邊作為護衛,以示主公恩遇,實則削其兵權。如此,既顯主公寬宏,又可防患於未然。”
袁紹微微頷首。田豐之策雖絕,但過於酷烈,有損名聲;郭圖之議雖寬,卻過於天真。荀攸之策,恩威並施,既利用了劉備的名望,又限製了他的發展,最為穩妥。
“便依公達之策。”袁紹拍板,“傳令,準備儀仗,待劉備至時,我當親出鄴城相迎!表劉備為豫州刺史,左將軍,留於幕府參讚。”
數日後,劉備率領著千餘部眾,帶著關羽、張飛,風塵仆仆地抵達鄴城郊外。遠遠望去,隻見鄴城城牆巍峨,氣象萬千,非平原小縣可比。更令他們心驚的是,城外旌旗招展,甲士林立,中軍大纛之下,一人金甲紅袍,儀仗煊赫,竟是袁紹親自出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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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連忙滾鞍下馬,快步上前,躬身行禮,語氣極為謙卑:“敗軍之將,惶惶如喪家之犬,何德何能,敢勞大將軍親迎!備,感激涕零!”
他身後的關羽、張飛,亦隨之行禮。關羽麵色沉靜,看不出喜怒;張飛雖依禮而行,但環眼中卻帶著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桀驁。
袁紹大笑上前,親手扶起劉備,執其手,態度親熱無比:“玄德何必過謙!汝乃漢室宗親,天下名士,更有關、張這等熊虎之將相輔,今日來投,乃紹之幸也!今後你我便是一家人,共扶漢室,同創大業!”
他目光掃過關羽、張飛,讚道:“雲長、翼德,真乃萬人敵也!名不虛傳!”隨即下令,“設宴!為玄德接風洗塵!”
這場迎接,場麵隆重,給足了劉備麵子。然而,在袁紹熱情的笑容與劉備謙卑的應對之下,雙方都心知肚明,這並非簡單的投靠與接納,而是一場關乎未來格局的微妙博弈的開始。
接風宴設在大將軍府正堂,極儘奢華。袁紹麾下文武重臣,如田豐、沮授、荀諶、荀攸、顏良、文醜、張合等儘皆在列,可謂給足了劉備禮遇。
席間,袁紹高居主位,劉備被安排在左手首席,位在田豐、沮授之上,關羽、張飛位列其後。袁紹頻頻舉杯,言語間對劉備推崇備至,仿佛真是遇到了知己。
“玄德於平原,廣施仁政,百姓歸心,此乃治國之才也!紹雖據河北,於民政一道,尚需向玄德請教啊!”袁紹笑道。
劉備連忙避席,躬身道:“大將軍謬讚了!備才疏學淺,偶得虛名,豈敢與大將軍經緯之才相提並論?今後唯願在大將軍麾下,效犬馬之勞,以儘綿薄。”
兩人言笑晏晏,看似一團和氣。但席間眾人的目光,卻大多聚焦在沉默的關羽和張飛身上。
顏良、文醜等將,看著關羽、張飛,眼中既有對強者本能的審視,也有一絲不服氣的戰意。尤其是張飛,雖然大哥嚴令不得放肆,但他那粗豪的吃相和偶爾看向袁紹麾下將領時不經意流露出的睥睨之色,還是讓顏良等人心中暗自不快。
酒過三巡,袁紹似是不經意地提起:“玄德,雲長、翼德皆世之虎將,閒置可惜。不若讓雲長暫入文醜軍中,翼德暫入顏良軍中,以為副將,隨軍征戰,亦可建功立業,如何?”
此言一出,劉備尚未回答,關羽鳳目猛然睜開,精光一閃;張飛更是捏緊了拳頭,環眼瞪向袁紹。
劉備心中一震,知道這是袁紹要分割他兄弟,削他羽翼。他臉上笑容不變,從容應道:“大將軍美意,備代二位兄弟心領。然雲長、翼德性情粗直,隻知護衛備之周全,恐難適應大軍調度,反給二位將軍添亂。且備初來乍到,諸事不明,亦需二位兄弟在身邊時時提點。不若……暫且仍令其護衛左右,待日後熟悉了軍中規矩,再聽大將軍調遣不遲。”
他這番話,既委婉拒絕了袁紹的安排,又給足了袁紹麵子,同時強調了關張與自己的不可分割性。
袁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但隨即大笑掩蓋過去:“哈哈,玄德愛惜兄弟,人之常情!也罷,便依玄德之意!來,滿飲此杯!”
一場潛在的衝突,被劉備巧妙地化解。但經此一事,雙方心底的那層隔閡與戒備,卻又加深了一層。
宴席散後,袁紹回到內室,對跟隨而來的荀攸歎道:“劉備,真梟雄也。看似謙和,實則柔中帶剛,關張二人,更是唯其命是從。”
荀攸淡淡道:“此早在預料之中。主公今日已儘顯容人之量,劉備亦當感念。將其置於鄴城,尊而不重,養其名而削其實,便是成功。至於關張,來日方長,未必沒有機會。”
而回到袁紹為他們安排的豪華館驛後,劉備屏退左右,隻留關張二人。
張飛忍不住抱怨:“大哥!那袁本初看似熱情,實則想拆散我們兄弟!此地非久留之地!”
關羽也撫髯道:“大哥今日應對,極為妥當。袁紹外寬內忌,我等需時時謹慎。”
劉備望著窗外鄴城的萬家燈火,目光深邃:“二位賢弟,寄人籬下,豈能不忍辱負重?袁本初勢大,我等暫且安身,靜待天時。切記,收斂鋒芒,謹言慎行。”
他頓了頓,低聲道:“我已暗中派人前往常山……”
關羽張飛聞言,眼神皆是一動。
鄴城的夜色中,一場表麵和諧的“英雄相惜”落下帷幕。袁紹得到了禮賢下士的美名和一支潛力股,劉備集團則獲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然而,平靜的水麵之下,是雙方心照不宣的提防與算計。未來的河北,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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