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這座剛剛經曆血火洗禮的堅城,此刻正沉浸在一種複雜而克製的勝利氛圍中。宛城兵團的主力已然入駐,城頭飄揚的“晉”字王旗在冬日的寒風中獵獵作響,宣示著此地的新主。然而,主帥曹仁的臉上,卻並未見多少攻克重鎮後的狂喜,反而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凝重。
中軍大堂內,炭火盆驅散著寒意,卻驅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思慮。曹仁、顏良、文醜、夏侯淵、張合、高覽、張遼、高順、張繡等將領分列兩側,謀士賈詡、程昱、田豐、沮授、董昭、司馬懿等人肅立一旁。案幾上,赫然擺放著兩份至關重要的文書:一份是襄陽劉琮遣使送來的降表及荊州戶籍圖冊,另一份,則是來自東南方向的緊急軍報——周瑜已克江夏大部,陣斬黃祖!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曹仁率先起身,聲音洪亮卻難掩一絲謹慎,“襄陽請降,荊襄九郡傳檄可定,此乃不世之功!”
袁紹晉王)一身常服,神色平靜,手指輕輕敲擊著那份來自江夏的軍報,目光掃過眾人:“子孝與宛城兵團將士浴血奮戰,拿下樊城,叩開荊襄門戶,功不可沒。襄陽蔡瑁、蒯越輩,識時務,免去一番刀兵,亦是好事。”他頓了頓,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銳利,“然,江東孫策,遣周瑜疾進,趁我大軍與劉備、文聘糾纏之際,竟一舉拿下江夏大部,斬了黃祖!其兵鋒之銳,進軍之速,諸位以為如何?”
堂內一時寂靜。襄陽歸降的喜悅,瞬間被這則消息衝淡了幾分。受傷未愈的曹休、夏侯尚站在張遼、高順身後,也麵露憂色。
謀士辛毗出言道:“大王,孫策此舉,雖顯其驍勇,然亦在我預料之中。彼輩覬覦江夏久矣,趁亂取之,無非割據自保,難成大氣。今我大軍壓境,荊襄主體已歸附,區區江夏一隅,待我穩定局勢後,反手可平!”
“佐治之言,未免輕敵。”程昱緩緩搖頭,麵色凝重,“孫伯符非守戶之犬,周瑜亦非池中之物!觀其用兵,避實擊虛,直搗腹心,其誌豈僅在江夏?彼趁我未及南顧,搶先下手,既得地盤,又揚軍威,更與我有殺父之仇指孫堅死於黃祖之手,然黃祖名義上屬荊州,此仇亦可部分轉嫁),其心叵測!若任其在江夏站穩腳跟,整合荊州降卒,與襄陽隔江相望,恐成心腹之患!”
田豐接口道:“仲德公所言極是。且周瑜此人,儒雅其外,鋒銳其中,善撫士卒,長於謀略。其取江夏,非蠻攻可得,乃用計調虎離山,攻心瓦解,方有如此速勝。此人不除,必為南方大患!”
袁紹微微頷首,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賈詡:“文和,依你之見,當如何應對這頭江東猛虎?是即刻揮師東向,與周瑜決戰於江夏,還是……”
賈詡抬起眼簾,眼神平靜無波,仿佛早已看透局勢,他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大王,此時與周瑜決戰,非上策。”
“哦?”袁紹挑眉,“文和請詳言之。”
“其一,”賈詡伸出枯瘦的手指,“我軍鏖戰經年,士卒疲憊,雖得襄陽,然荊襄人心未附,內部錯綜複雜,蔡瑁、蒯越等輩,其心難測,需時間消化整編,穩固統治。若倉促東向,後方不穩,如履薄冰。”
“其二,”他繼續道,“周瑜新得江夏大部,士氣正盛,且據長江之險,水軍強於我。據報,江夏西部及部分水寨仍在劉琦手中,周瑜並未完全控製江夏。我軍雖眾,然北卒不習水戰,勞師遠征,以短擊長,勝負難料。即便慘勝,亦必元氣大傷,恐為他方所乘。”
“其三,”賈詡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孫策、周瑜,乃猛虎,然荊州劉琮、蔡瑁,乃至逃亡之劉備,是否便是可驅之‘狼’?若我大軍與周瑜僵持,荊州內部恐生反複,劉備若得喘息,亦可能死灰複燃。屆時,我方陷入兩麵甚至三麵受敵之境,危矣。”
袁紹沉吟道:“然則,難道坐視周瑜在江夏坐大,整合力量不成?”
“非也。”賈詡微微搖頭,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弧度,“大王,您如今已非一方諸侯,而是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晉王!何須事事皆賴刀兵?正可借朝廷之名,行‘驅虎吞狼’,亦可‘敕令止戈’之策。”
他詳細闡述道:“所謂‘驅虎吞狼’,乃順勢而為。周瑜已取江夏大部,其下一步,會指向何方?是徹底掃清劉琦殘餘,穩固江夏,還是……那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劉備殘部?”他目光掃過程昱、沮授,“可令細作在荊州南部,尤其是劉備可能流竄之方向,散播消息,言周瑜欲乘勝掃平荊南,擒殺劉備以絕後患。劉備為求生,必竭力抵抗,或向荊南士族求援。如此,可使周瑜這頭‘虎’,去撕咬劉備乃至荊南那些尚未完全臣服之‘狼’,消耗其兵力精力,使其無暇北顧,亦為我軍整合襄陽、穩定後方爭取時間。”
“妙啊!”程昱撫掌讚歎,“此計可謂一石二鳥!既能牽製周瑜,又能借刀清理劉備這個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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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繼續道:“至於‘敕令止戈’,更是堂堂正正之師。大王可立即以天子名義,擬就兩道敕令。其一,嘉獎劉琮歸附朝廷之功,封其為列侯,令其即刻啟程,奉其母及家眷前往許都覲見天子,以示忠誠。其荊州牧之位,由朝廷另行委任。”他強調劉琮必須離開荊州,徹底消除潛在隱患。
“其二,”他語氣加重,“敕令吳侯孫策,表彰其‘收複’江夏,討伐‘逆賊’黃祖之功!”
此言一出,堂內眾人皆是一怔。表彰孫策?
賈詡淡然解釋:“此乃明褒實抑,先禮後兵!敕令中需明確,江夏乃朝廷疆土,今孫策既已‘代為收複’,功在社稷,然朝廷大軍已至,為免引發誤會,滋生戰端,著令其即刻將江夏防務移交朝廷指定官員,其所部兵馬,退出江夏,返回江東原防!並嚴詞告誡,若敢違抗,便是叛逆,朝廷即我晉王大軍)必興天兵討之!”
沮授眼中露出讚賞之色:“文和此策,高明!如此,我方便占據了政治與大義的名分。孫策若遵令,則我兵不血刃,得江夏要地,極大削弱江東勢力;孫策若不遵令,便是公然抗旨,其‘漢室忠臣’麵具被揭,我日後討伐,名正言順!且此敕令一出,天下皆知晉王威德,亦可知孫策之跋扈!”
董昭補充道:“對於蔡瑁、蒯良、蒯越等荊州降臣,可賞賜金帛,但不急於授予實權官職。可言明需至許都,由天子及朝廷論功行賞,實則將其調離根基,便於掌控。”
一直靜聽的司馬懿,此時也低眉順目地開口,聲音平穩:“文和先生之策,深謀遠慮。懿以為,還可示之以寬,對那被俘的江夏將領甘寧等人,若周瑜迫於敕令壓力,將其作為‘誠意’送來,我方可接納,以示晉王胸襟,亦可分化江東內部。”
袁紹聞言,眼中精光大盛,豁然開朗:“好一個‘驅虎吞狼’,好一個‘敕令止戈’!文和之謀,深合孤心!仲德,公與,敕令文書,由你二人會同文和、公仁董昭),即刻草擬,務求辭令嚴謹,恩威並施!子孝,整頓兵馬,做出隨時可東進南下之姿態,以為敕令之後盾!至於散播流言,引導周瑜之事,文和,交由你全權負責!”
“臣等領命!”眾人齊聲應諾。
龐大的戰爭機器,一部分繼續保持著威懾性的運轉,另一部分則迅速轉向了更為隱秘和複雜的外交、情報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