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挖苦我!我讀的書比你喝的茶都多!朱放一骨碌坐直身子,還有這段,其水,用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說得妙極!不過依我看,還得加一句酒水最下他促狹地眨眨眼,免得有人拿劣酒冒充好茶。
陸羽剛要反駁,縣丞王德全匆匆闖了進來,額頭上的汗珠在冬日裡格外顯眼。
明府!朝廷有牒文到!王縣丞雙手捧著一封朱漆封緘的公文,氣喘籲籲道。
朱放懶洋洋地揮了揮手:新政就忙得不可開交了,怎麼又來?你替我署印吧,什麼內容?
王縣丞嘴角抽了抽,心裡暗道:忙得不可開交的是我們,您老人家還不是照樣在三堂喝茶?手上卻不敢怠慢,利落地拆開封泥,展開公文細讀。
明府,京城有位銀青光祿大夫攜夫人到烏程,說是監督新政實施。那位夫人是烏程本地人,命您先行把她家彆院翻修,不日將至。
什麼?剛坐在藤椅上的朱放猛地又彈起來,茶盞裡的水濺了一身,朝廷還要不要臉?一邊推行新政,一邊助貪為患!三品大員了不起啊?回趟老家還要地方官修宅子?
王縣丞嚇得麵如土色,連連擺手:明府慎言!這可是三品大員啊!而且這位夫人也是咱們烏程的名人......
三品怎麼了?名人怎麼了?老子還真看不上!朱放一甩袖子,你去辦吧!
王縣丞心裡叫苦:就知道又是我的差事。他眼珠一轉,小心翼翼道:明府不去安排一下?這位夫人您也熟......
我也熟?長安的?誰啊?朱放狐疑地眯起眼。李冶李季蘭。
什麼?朱放這次蹦得比剛才還高,茶湯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正好淋在陸羽剛寫好的《茶經》手稿上。陸羽地一聲急忙搶救文稿,朱放卻渾然不覺,瞪著眼睛追問:你說誰?
李冶李季蘭。王德全又重複一遍,看著縣令反常的舉動,心裡直打鼓。
朱放轉向陸羽,聲音都變了調:李冶嫁了個長安的三品大員?李哲呢?他們一起走......
不等他說完,王縣丞便接上話:對,那位銀青光祿大夫的名字就是李哲李子遊。
話音剛落,朱放和陸羽同時從座位上蹦了起來,異口同聲:李哲?銀青光祿大夫?三品大員?
兩人對視一眼,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王德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心想這兩位莫非得了失心瘋?
明、明府......王德全戰戰兢兢地提議,要不,下官幫您請個大夫?
請你個頭!朱放一腳踢開翻倒的藤椅,臉上笑出了褶子,翻新舊宅的活本縣令親自去辦!對了,他們什麼時候到?
王縣丞目瞪口呆地看著突然乾勁十足的朱放,驚訝得合不攏嘴——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連忙答道:說是已經在路上了。
朱放看向陸羽,眼中閃著狡黠的光:陸兄,一起去給李大家拾掇房子如何?
陸羽整了整被茶湯浸濕的衣袖,眼中閃著興奮的光:當然,必須去。
兩人風風火火出了縣衙,直奔城西的李家彆院。一路上朱放嘴裡不停念叨:好你個李哲,兩年不見,混成三品大員了?見了麵非得灌醉你不可!
李宅大門緊閉,門環上積了一層薄灰。朱放砸門,好一會兒才聽見裡麵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誰呀?一個怯生生的女聲問道。縣太爺!開門!朱放扯著嗓子喊。
門一聲開了條縫,露出一張憔悴的小臉。春桃看清來人,慌忙行禮:朱先生、陸先生,您二位怎麼來了?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眼睛卻不住往兩人身後張望。
朱放故意板起臉:怎麼,不請我們進去坐坐?春桃這才如夢初醒,連忙讓開身子。待兩人進了院子,她小心翼翼地問:朱明府今日來,可是有什麼公乾?
朱放環顧四周。院子裡的青石板縫隙間已冒出雜草,廊下的竹簾也褪了色,顯然久未打理。他忽然轉身,盯著春桃的眼睛:你家小姐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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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桃聞言如遭雷擊,手中的掃帚地掉在地上。她嘴唇顫抖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突然地一聲哭了出來,雙手捂著臉蹲了下去。
陸羽遞過一方素帕,溫聲道:回來了還哭什麼?
春桃接過帕子,卻哭得更凶了:陸先生......春桃一個人守著這房子一年多了......就知道小姐會回來......她突然將臉埋在膝蓋中,放聲痛哭起來,仿佛要把這一年多的孤獨與委屈都哭出來。
朱放和陸羽對視一眼,默契地走到院角石桌旁坐下,給春桃留出宣泄的空間。過了好一會兒,春桃才紅著眼睛過來奉茶,茶盞裡的水還因為她的手抖而微微晃動。
二位先生喝點茶吧。春桃的聲音還帶著哭腔,院子荒廢久了,沒什麼好招待的。
朱放站起身子,大步流星地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指著斑駁的牆麵和破損的窗欞道:這牆得重新粉刷,窗戶全換新的!大門也得換,要紅漆的!再掛上燈籠!庭院要重新鋪磚,屋瓦要檢查......
轉身對跟在身後的衙役吩咐,去把城裡最好的工匠都叫來,工錢加倍,務必在十日內完工!他掰著手指一一數著,總之,要在李冶回來前,讓這宅子煥然一新!
陸羽看著朱放難得認真的側臉,輕笑道:朱兄今日怎麼這般上心?
朱放摸著下巴上的短須,眼中閃過一絲懷念:當年李冶在這院裡煮茶吟詩的場景,仿佛就在昨日啊。他忽然壓低聲音,再說了,我倒要看看,李哲那小子是怎麼混成三品大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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