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他不給喘息的機會,指向端著銅錢盤的衙役,“本官體恤爾等離鄉背井、尋屋之難!已在城南靠近官驛那等通達便利、采光通風俱佳、周圍住戶皆是體麵殷實人家的上善之地——”
他形容得天花亂墜,“親自選定官地一大片!縣衙自掏腰包!著良匠!購青磚黑瓦木料!正在日夜趕工,火速建造整齊堅固的上好安置房舍!確保每一戶搬遷之民——至少分得兩間寬敞明亮的朝陽正房!外加一個小院!”他手臂用力揮動,“冬暖夏涼!童叟皆宜!絕不用擠在那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裡!”
“其三!亦是重中之重!”朱放的聲音猛地拔到了最高峰,帶著一種宣布“普天同慶”消息的激動:“但凡爾等戶中!有身體康健、能扛得起鋤頭、背得起石料的青壯男丁!不分老少!”
他眼神掃過幾個麵色黝黑的漢子,“這官道修建期間!皆可自願報名入工程投效!充當民夫工役!每日——!”他再次用力撚著那幾根短胖的手指,“工錢按烏程坊市挑夫腳力之最高市價——翻倍計算!加倍!翻一番!!”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唾沫星子在夕陽下飛濺!“銀子日結日清!銅錢足色足重!一手錢!一手工!絕無拖欠!官府庫銀做保!本官用這項上頭顱擔保!若違此諾,甘受千刀萬剮!”
這一連串如同驚濤駭浪般的“惠民安邦”三條策略砸下來,比剛才營造的恐懼更具摧毀力!
“搬遷有銀子拿!還是足額的?”
“安家錢之外另有加賜?!”
“真能分到城南官驛旁的新瓦房?兩間?!帶院子?!”
“工錢加倍?!日結?!現銅錢?!”
“我的老天爺!真的假的?!”
“官家出錢出力?朱青天啊!”
“朝廷恩典!這是天降鴻福啊!”
人群從最初的驚恐、茫然、難以置信,瞬間被點燃!短暫的沉默後,爆發出巨大的騷動!交頭接耳變成了大聲的議論,一張張臉上刻著的愁苦和焦慮如同冰雪消融,被難以言喻的驚喜和難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
眼珠子瞪得像銅鈴,死死盯著衙役手裡的銅錢串子和魚鱗冊子!比起繼續擠在那條隨時會塌牆的破巷子裡,這突如其來的安家錢、白給的新房子、每日雙倍的現錢工錢……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插著金餡餅的大餡餅!不,是把餡餅糊在臉上!
人群中開始爆發出壓抑不住的歡呼和“朱青天!”“大人青天啊!”“謝大人!”的感激涕零之聲,有幾個老者甚至激動得想要跪下磕頭!
朱放滿意地看著眼前景象,臉上那“痛下決心”、“為國為民”的表情更加沉痛而莊嚴了。他摸著下巴上剛蓄起來不久的短硬胡須,眼神不動聲色地掠過人群頭頂,精準地瞟向巷子深處那個寫著“春風茶樓”招牌的灰暗門楣。一絲隻有他自己才懂的得意快意,如同狡猾的泥鰍般,迅速滑過他眼底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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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感恩戴德、群情激昂的當口,一個梳著雙丫髻、眉眼伶俐、約莫十四五歲的小丫頭不知何時像條小魚般鑽到了人群最前麵,仰起一張繃得一本正經、眼神卻亮得像小狐狸般的小臉,脆生生地大聲問道:“朱大人!朱大人!這路要是修好了以後……以後咱們想去城北辦個事兒,是走主街繞個半天道快呢?還是走您說的這條新官道更快更省勁呀?”
這突如其來的、切中“要害”的童言無忌,讓喧鬨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不少,許多人的目光也集中在了朱放身上。
朱放低下頭,看清是春桃這鬼精靈的丫頭,嘴角不著痕跡地抽動了一下。隨即那粗豪威嚴的臉上瞬間綻開一個燦爛得如同老菊花盛開般的真誠笑容!他重重一拍自己那被官服包得滾圓的胸脯,聲震屋瓦:“那是當然!你這小丫頭片子倒有幾分靈性眼光!”
他洪聲宣布,目光掃視全場,如同昭示金科玉律,“這條大道一旦修建完畢,那就是咱們烏程城裡最亮堂、最寬敞、最便捷平坦的皇家級彆康莊大道!什麼主街歪巷?都給它比下去!
走這條道,想去東門也好,想去北城也罷,想去碼頭也行!四通八達!無往不利!腳程至少省下一半!不!省去三分之二!省老鼻子的時間了!”他信誓旦旦,仿佛那條大道已經鋪好了黃金路麵。
“到時候啊,你們就會知道本官的苦心!這路,才是真正的生財路!便民路!比那彎彎繞繞、擠死人的老舊主街強上一百倍!一千倍!”
人群爆發出更大的一波歡呼!狂喜淹沒了最後一絲疑慮!什麼風水老屋,在真金白銀和看得見摸得著的便利麵前,頃刻間煙消雲散!“朱青天”的呼喊此起彼伏,如同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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