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錢在陳三槐指尖翻了個身,落在地上時發出一聲輕響,像是某種結算的信號。
他低頭看著那枚銅錢,掌心還殘留著從地底帶出的陰冷。林守拙站在一旁,手裡攥著那張複製的地圖,眼神有點發直。楊石頭則蹲在路邊,正用夜壺舀起半勺水,往自己頭上澆。
“你這是乾嘛?”陳三槐問。
“洗腦。”楊石頭抹了把臉,“剛才看太多賬本,感覺腦子裡長滿了算盤珠子。”
林守拙忽然開口:“你們有沒有發現……陸離笑得不太對勁?”
“哪兒不對?”陳三槐皺眉。
“不是表情不對,是他脖子後麵……”林守拙咬了咬牙,“有塊胎記,形狀像‘孔’字。”
“孔?”陳三槐瞳孔微縮,“威廉·孔?那個澳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字。”林守拙低聲說,“但它們太像了。”
空氣沉默了幾秒,風從祖墳方向吹來,帶著紙灰和黴味。
“走吧。”陳三槐拍了拍褲腿上的土,“先回鎮上,我得找點能照鏡子的地方。”
“鏡子?”楊石頭拎著夜壺站起來,“你要乾嘛?”
“看看判官到底長了幾張臉。”他說完就走,腳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銅錢落下的節奏上。
他們回到鎮上時,天還沒亮透,街邊的路燈閃著最後一絲光。陳三槐推開自己的道堂門,一股熟悉的紙灰味撲麵而來。
“這味道怎麼比我家還濃?”林守拙嘀咕。
“因為你家紙紮店連通風口都沒有。”陳三槐走到牆角,從一堆符紙底下抽出一麵小銅鏡。
鏡子很舊,邊緣已經氧化發黑,但他還是湊近了。
左眼,能看到祖先們的債務清單,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被風吹亂的賬本。
右眼,什麼都沒看到。
“操。”他罵了一聲,“又失靈了。”
“等等。”林守拙突然指著鏡子,“你嘴角……”
陳三槐低頭一看,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露出了一絲笑,嘴角翹起的角度,竟和陸離屏幕上的微笑如出一轍。
他猛地閉嘴,鏡子裡的笑容卻沒消失。
“這他媽是幻覺吧?”他伸手去摸,指尖剛觸到鏡麵,一道微弱的電流順著手指竄上來。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畫麵——
一間昏暗的房間,桌上擺滿辣條包裝袋,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坐在電腦前,嘴裡叼著一根紅油辣條。
他的右手,在敲擊鍵盤。
而屏幕上,赫然是他們剛剛破解的陰債交易係統界麵。
畫麵一閃而過。
陳三槐踉蹌後退,撞到了桌角,算盤差點摔在地上。
“你怎麼了?”林守拙扶住他。
“我看到了……他在吃辣條。”陳三槐喘著氣。
“誰?”
“陸離。”
“……你是發燒了吧?”
“我沒騙你。”他聲音有些啞,“那些辣條……裡麵裹的是功德粉。”
“啥玩意兒?”
“功德傳輸載體。”陳三槐揉了揉太陽穴,“他通過吃辣條,遠程操控數據流。”
林守拙愣住了。
楊石頭在一旁插話:“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咱們現在要對付一個靠吃辣條續命的判官?”
“差不多。”
“這倒是挺符合地府現在的風格。”楊石頭聳肩,“聽說最近孟婆湯裡也開始加糖了。”
“說到這個……”林守拙忽然想起什麼,“湯映紅呢?她不是說今天要送新貨過來嗎?”
“她來了。”門外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
湯映紅推開門,手裡端著一口鍋,熱氣騰騰。
“海底撈式涮鍋。”她笑眯眯地說,“今天特供——濃縮孟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