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槐沒說話。他把桃符從懷裡掏出來,按在鈴上,輕輕敲了三下。
鐺。
一聲輕響。
三百個紙兵體內同時傳來嗡鳴,像是有根線從他們脊梁骨穿過去,猛地繃緊。他們的眼睛開始泛紅,眼眶裡浮出細密血絲,和桃符裂口的血跡一模一樣。
胖娃娃低頭看自己掌心。
一個“陳”字,緩緩浮現,像是被燙出來的。
他抬頭,聲音低了八度:“血脈可驗……但你得先證明——你是真祖孫。”
陳三槐愣住。
“你說什麼?”
“你師父傳你槐木符,你太爺爺在養老院改功德簿,你祖宗三百年前押了兵馬俑。”胖娃娃盯著他,“可你從來沒叫過一聲祖宗。你數銅錢時用指甲磕桌角,那是陳家祖傳的算賬暗號。你算盤珠子能彈上房頂,那是你太爺爺年輕時在陰庫當賬房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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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
“但你從沒提過他們。”
陳三槐張了張嘴。
他當然提過。
他在王寡婦家喝醉那晚,哭著喊過“太爺爺你再不托夢我就要被閻王收編了”;他在紮紙馬時,一邊罵一邊照著太爺爺留下的殘圖折;他右眼流淚,左眼見債,可每次算錯賬,他都會下意識說一句“我爺要是活著,非抽死我不可”。
但他沒把這些當“提”。
在他看來,這些都不是“提”,隻是活著的痕跡。
胖娃娃看著他,紙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失望還是理解:“你要我們跟你乾,就得先認我們是家人。不然,我們憑什麼信你不會把我們當炮灰?”
窯口風起,吹得紙牌嘩嘩響。
陳三槐低頭,看著桃符上“1314”的刻碼。他忽然想起師父咽氣前,手指在空中劃了三下,像是在寫什麼。當時他以為是抽搐,現在想來,那是個“家”字的前三筆。
他把桃符按在鈴上,又敲了一下。
鐺。
這次聲音更輕。
但所有紙兵都聽見了。
那不是鈴聲,是三百年前陰庫門前,陳七郎跪著簽契約時,判官筆落在紙上的一聲輕響。
胖娃娃緩緩跪下,手中文合同自動燃燒,灰燼飛起,在空中拚出一行字:“服役百年,換陽壽十年。吾等,聽令。”
紙兵們一個接一個跪下,膝蓋折紙的聲響像雨點打在瓦上。
陳三槐站在原地,沒動。
他知道這不算完。
他知道他們要的不是合同,不是社保,不是山歌演出。
他們要的是一個名字。
一個能把他們從“紙紮品”變成“陳家人”的名字。
他張了嘴,聲音乾澀:“我爺……”
話沒說完,窯內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像是有人在敲鼓。
又像是三百具紙兵的心,在同一時刻跳了一下。
陳三槐的桃符猛地發燙,裂口再次滲血,血珠順著鈴身滑下,滴在合同灰燼上。
灰燼扭動,重新拚出兩個字:
“先叫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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