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守拙這時走過來，撕下一張舊冥鈔，咬破手指，在紙上畫了個符。血滲進纖維，整張紙突然發燙，冒出淡青色煙。煙裡浮現出七層結構圖，每一層都標著不同的成分比例。
“這是第一代。”他指著最底層，“這是第七代。”他指向最上層，“結構變了，功能變了，用途也變了。你要說這是同一個東西，那吃飯和吃土，是不是也該算一回事？”
老頭兒盯著那幅圖，看了很久。
遠處傳來腳步聲。兩隊人影從園區外走來，一隊穿黑袍，胸前繡銅鑰匙——地府職鑒所。另一隊穿銀甲，腰掛玉牌——天庭合規部。
老頭兒抬頭，對著天空說：“人都到齊了，還躲什麼？”
話音未落，空中浮現一道金紋批文：防水冥鈔技術，提交三界聯合審查，暫停一切封存程序。
地府代表剛要開口，老頭兒一擺手：“等會兒。我還有最後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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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陳三槐：“你有沒有想過，這東西一旦推廣，三界貨幣體係會亂？”
“會。”陳三槐說，“但現在的體係，本來就亂。有人用真金白銀買通判官，有人拿假冥幣騙鬼魂。我們做的不是鈔票，是信任。一張能讓孩子學會‘1+1=2’的錢，總比一張隻能燒給死人的紙，更有用吧？”
老頭兒沒說話，從車筐裡拿出一瓶辣條，撕開，扔了一根進嘴裡。嚼了兩下，說：“太甜。”
然後他把瓶子往地上一放，摘下老花鏡。
鏡片後，額間浮現出一道金紋，像符，又像印。
“玉帝讓我來查。”他說，“查你們是不是在搞邪術，查你們是不是借教育之名行斂財之實。”他頓了頓，“現在我查完了。”
他抬手，功德沙樹猛地一震，一片葉子飛出，在空中展開，顯出朱批：準列三界試用貨幣，編號ty296。
張黑子的手機突然亮了，畫麵定格在“三界通用貨幣”六個字上，再刷不動。
林守拙靠著滑梯，袖口的血順著紙邊滴下來，一滴，兩滴。
楊石頭數完最後一隊螞蟻，拎起夜壺站起來：“查完了就走？不留個報銷單？”
老頭兒沒理他，翻身上了三輪車，車輪吱呀響。他騎出去兩步，忽然停住，從車筐裡摸出半包辣條，掛在滑梯扶手上。
“孩子多吃會胖。”他說。
車越騎越遠，消失在霧裡。
陳三槐站在原地，手裡攥著那片批文葉子。葉子邊緣開始發黃，像是被太陽曬過。
湯映紅走過來，看了眼掛上的辣條：“他到底是誰？”
“誰知道。”陳三槐說，“反正不是來買辣條的。”
林守拙忽然抬頭：“操場那邊，威廉的棺材動了。”
所有人都轉頭。
那口黑色太陽能棺材原本靜靜停在牆角，現在，頂部的光伏板正緩緩旋轉，對準太陽。接口處亮起一串藍燈，像是在充電。
陳三槐往前走了一步。
棺材蓋無聲滑開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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