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的休整在死寂中流逝,如同沙漏中的最後一捧沙。
幸存的幾人圍坐在第六層珠寶區的角落,沒有人說話,隻有壓抑的喘息和心跳聲在空曠的大廳裡顯得格外清晰。
奢侈的珠寶在燈光下依舊冰冷地閃爍著,與他們的狼狽形成諷刺的對比。
喬芬達灌下最後一口從某個櫃台翻出的、味道古怪但能補充些許能量的功能飲料,感覺虛弱的身體裡終於有了一絲暖流,但精神的疲憊依舊沉甸甸地壓著他。他看了一眼靠在櫃台邊、閉目調息的戴因,她身上那件jk製服更加破爛,圍裙上的字跡也模糊不清,但那股冰冷的銳氣卻絲毫未減。
“老大,第七層了……”他聲音乾澀地開口,“下麵該不會是讓我們表演才藝吧?”他試圖用玩笑驅散心中的不安,但效果甚微。
戴因睜開眼,銀粉異瞳掃過通往第七層的入口——那麵巨大的玻璃展櫃後,是一片純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黑暗,連之前幾層那種詭異的微光或能量波動都感覺不到,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空無”。
“跟上。”她沒有多餘的話,率先走向那片黑暗。
踏入第七層的瞬間,預期的衝擊或詭異景象並未出現。相反,他們仿佛陷入了一種感官被剝奪的境地。
眼前是無儘的黑暗,並非缺乏光線的那種黑,而是一種概念上的“無”。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消失了。嗅覺、觸覺、味覺……所有的感官反饋都被切斷。他們如同漂浮在宇宙的虛空中,失去了與外界的一切聯係,甚至連“自我”的存在感都開始變得模糊。
就在這極致的虛無中,一個聲音,或者說一種“意念”,直接在他們每個人的意識深處響起,平和、古老,仿佛來自時間之初:
“此乃‘回響長廊’。規則唯一:聆聽你內心的回響,並予以回應。回響不息,前路不開。沉淪於寂靜,則永世放逐。”
規則簡單,卻直指心靈最深處。在這裡,武力、技巧、智謀似乎都失去了意義。唯一的敵人,是他們自己內心的聲音。
幾乎在規則宣布的瞬間,不同的“回響”開始在每個人的意識中激蕩。
對於那三名幸存者,回響是恐懼的具象化——
其中一人一個中年男人)的腦海中,反複回蕩著妻兒在怪物襲擊中慘死的畫麵,以及自己獨自逃生的愧疚與絕望的哀嚎。
另一人一個年輕女子)則被永無止境的、對未知黑暗和孤獨的恐懼所淹沒,仿佛要被這虛無吞噬。
最後一人一個看起來像是學生的男孩),則不斷重複經曆著考試失敗、被他人否定、自我懷疑的循環噩夢。
他們瞬間被各自的回響吞沒,在無形的黑暗中發出無聲的尖叫,身體劇烈顫抖,意識在崩潰的邊緣掙紮。能否回應這內心的拷問,走出過去的陰影或恐懼,隻能靠他們自己。
喬芬達的情況同樣不妙。
他的意識深處,響起的是父親冷漠的斥責:“廢物!家族的恥辱!”是家族中其他子弟嘲諷的嘴臉:“就憑你也配?”是覺醒時能力時那份不被理解的孤獨,以及內心深處對自己“是否真的配得上這時停偉力”的隱秘懷疑。這些負麵情緒如同潮水般湧來,試圖將他拖入自我否定的深淵。
“不……我不是廢物……我……”喬芬達在意識中掙紮,臉色蒼白,冷汗涔涔。他試圖使用時停能力讓自己“靜”下來,卻發現在這純粹的意識層麵,他的能力如同石沉大海,毫無反應。
就在他即將被那些負麵回響淹沒時,一個畫麵突兀地闖入了他的腦海——那是戴因·布蘭度,在廢棄維修廠裡,麵對著伊索小隊和無數怪物,毫不猶豫舉起步槍的身影;是她徒手插入石柱時那冰冷的眼神;是她一次次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畫麵……
“媽的……”喬芬達在意識中罵了一句,一股莫名的狠勁湧了上來,“老子可是要跟著核彈女高征服世界的男人!怎麼能倒在這種地方!那些瞧不起我的家夥,遲早有一天要讓他們跪下來叫爸爸!”
他用一種近乎蠻橫的、屬於他自己的樂觀和“中二”,強行對衝了那些負麵回響。他沒有去否定過去的經曆,而是用一種麵向未來的、充滿野心的“妄想”,給予了回應。這回應或許幼稚,或許不符合常規,但確確實實是他喬芬達內心最真實的、對抗世界的方式。
仿佛某種條件被滿足,籠罩在他意識層麵的沉重壓力陡然一輕。那些負麵回響雖然還在,卻不再能主導他的情緒。他“聽”過了,也用自己的方式“回應”了。
他猛地喘過氣來,仿佛剛剛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搏鬥,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他看向身旁,戴因依舊靜靜地站著,兜帽下的臉龐看不清表情,但似乎並沒有像他那樣經曆劇烈的掙紮。
戴因·布蘭度的“回響長廊”,是另一番景象。
她的意識中,並非嘈雜的負麵情緒,而是一片絕對的冰冷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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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聲音,沒有畫麵,沒有情感波動。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對“存在”本身的質疑。仿佛有一個聲音在無聲地拷問:
“你為何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