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李雲龍就在王家住下了。
秀芹給他找了件她男人沒受傷時穿的褂子,雖然大了些,但洗得乾乾淨淨。
李雲龍幫著把院裡的積雪掃了,又劈了半院子柴,乾起活來渾身是勁,十六歲的身子骨裡像是藏著使不完的力氣。
傍晚時分,秀芹端來一碗紅薯粥,比李家的稠些,裡麵還埋著兩個雞蛋。
“當家的從集上換的,你乾活累,補補。”她把碗遞給他,臉有點紅。
李雲龍看著碗裡的雞蛋,想起上一世秀芹總變著法給他弄吃的,在艱苦的歲月裡,那點熱乎飯比什麼都金貴。他拿起一個雞蛋,塞到旁邊丫頭手裡:“給你吃。”
丫頭怯生生地看了秀芹一眼,秀芹點了點頭,她才接過去,小口小口地吃起來,眼睛亮晶晶的。小子也湊過來,李雲龍把另一個雞蛋塞給了他。
“你咋不吃?”秀芹問。
“我不餓。”李雲龍喝了口粥,粥裡有股淡淡的甜味,是放了點糖精,在這窮山溝裡算是稀罕物了。
夜裡,李雲龍睡在柴房裡,鋪著秀芹給他抱來的乾草。
外麵刮著風,像鬼哭一樣,他卻睡得很踏實。
他知道,從今天起,他不再是那個隻想自己活命的愣頭青了。他有要保護的人,有要做的事。
黃麻暴動還有一年,他有足夠的時間去改變這一切。
他要治好秀芹男人的病,要端了黑風寨,要讓這兩個孩子能吃飽穿暖,要讓秀芹不再流淚。
第二天一早,李雲龍就扛著鋤頭下地了。雖然是冬天,但有些活兒得提前準備。秀芹跟在他後麵,手裡拿著個籃子,說是去撿點柴火。
“你男人的傷,得找個好大夫看看。”李雲龍一邊翻地一邊說。
“哪有錢啊?”秀芹歎了口氣,“村裡的赤腳醫生來看過,開了幾副草藥,沒啥用。”
“我去想辦法。”李雲龍說。他想起鎮上有家藥鋪,老板是個老中醫,上一世他打遊擊時受過傷,被這老中醫救過,是個心善的人。
“你能有啥辦法?”秀芹不信。
李雲龍笑了笑,沒說話。他有的是辦法,比如去山裡打幾隻野物,或者去河裡撈幾條魚,總能換點錢。
接下來的日子,李雲龍就像王家的一份子,每天早早起來乾活,種地、砍柴、挑水,啥重活都搶著乾。
他還教兩個孩子認字,用樹枝在地上寫簡單的字,丫頭學得快,小子總在旁邊搗亂,惹得秀芹又氣又笑。
這天晚上,秀芹的男人忽然又咳得厲害,咳出的血染紅了草席。秀芹急得直哭,李雲龍二話不說,背起男人就往鎮上跑。三十多裡的山路,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雪地裡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十六歲的少年背著個成年男人,卻跑得飛快,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死,絕對不能。
趕到鎮上時,天剛蒙蒙亮。李雲龍叫醒老中醫,老中醫起初很不高興。李雲龍掏出身上所有銅板,錢還是不夠,便又摸出一塊銀元——那是他爹藏在梁上、留給他娶媳婦的,這次也被他一並帶了出來。可老中醫一看到那男人的模樣,立刻動了惻隱之心,趕緊開了方子抓了藥。
抓了藥,李雲龍又背著男人往回走。回到家時,天都黑了,他累得癱在地上,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嘴裡卻還念叨著:“快煎藥,快煎藥。”
秀芹看著李雲龍凍得發紫的嘴唇和磨破的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王家男人喝了三副藥,臉色漸漸褪去了那層嚇人的蠟黃,雖然說話還喘,但咳出的痰裡已經沒了血絲。
這天午後,他靠在墊著舊棉被的土牆上,看著蹲在炕邊劈柴的李雲龍,忽然啞著嗓子開口:“狗剩兄弟……”
李雲龍手裡的斧頭頓了頓,木屑簌簌落在腳邊:“王大哥有事?”
男人掙紮著要坐直些,秀芹趕緊往他背後塞了捆麥秸。他喘了半天才攢夠力氣:“俺這條命……是你撿回來的。”他看著李雲龍磨破的掌心,那道被斧頭硌出的紅痕還泛著血珠,“三十多裡山路,你背著俺跑了個來回……俺這輩子沒服過誰,今兒個服你。”
李雲龍把劈好的柴碼到牆角,拍了拍手上的灰:“都是鄉裡鄉親,說這些乾啥。”
“不,”男人忽然抓住他的手腕,那隻手瘦得隻剩皮包骨,卻攥得很緊,“俺知道你來這兒是為啥。李家叔跟俺提過規矩……可你不一樣,你沒占秀芹半分便宜,反倒把娶媳婦的銀元都拿出來給俺治病。”他眼裡忽然滾下兩行淚,砸在臟兮兮的被麵上,“俺是個廢人了,護不住媳婦,養不活娃……”
“當家的!”秀芹趕緊遞過粗布帕子,眼圈也紅了,“彆說這話,你好好養著,總有好起來的那天。”
男人卻擺了擺手,目光直勾勾盯著李雲龍:“狗剩兄弟,俺知道你是條漢子。往後……這個家,你多擔待。”他忽然掀開被子,要往炕下挪,“俺給你磕個頭……”
李雲龍趕緊按住他:“王大哥這是乾啥!”他看著男人眼裡的懇切,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你放心養傷,地裡的活兒、家裡的事,有我呢。”
男人望著他挺直的脊梁,忽然歎了口氣:“秀芹,給狗剩兄弟倒碗熱水。”
秀芹應聲去了灶台,端水回來時,眼圈紅紅的。她把粗瓷碗遞到李雲龍手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燙著似的縮了回去,臉頰騰地紅了。
李雲龍接過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熱水順著喉嚨滑下去,暖得心裡發顫。他想起平安縣城那個秀芹,也是這樣,總在他打仗回來時,端上一碗熱乎水,眼裡的關切像山裡的泉水,清淩淩的。
“俺這身子骨,怕是好不了了。”男人忽然開口,聲音裡帶著認命的悲涼,“黑風寨的土匪說了,開春還要來……到時候,俺們這一家子,怕是躲不過去。”
李雲龍攥緊了拳頭,指節捏得咯咯響:“有我在,他們彆想動你們一根手指頭。”
男人看著他眼裡的狠勁,忽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點釋然:“俺信你。你是個有血性的,跟那些窩囊廢不一樣。”
窗外的雪還在下,簌簌地落在屋簷上,像誰在輕輕拍打著窗戶。屋裡的草藥味漸漸淡了,混著柴火的煙味,竟有了種安穩的暖意。
李雲龍靠在牆上,看著秀芹在灶台邊忙活的身影,看著兩個孩子在炕角玩耍的模樣,忽然覺得,這日子雖然苦,卻有了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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