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過。”
“那要是一群狼呢？”楊汝成的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一群懂得分工、懂得配合、懂得用腦子打獵的狼呢？它們不跟熊正麵打，它們就在熊看不見的地方，騷擾它，消耗它。今天，咬它一口後腿。明天，掏它一下眼睛。後天，把它過冬的糧食給偷了。你們說，時間長了，這頭熊，會不會被這群狼，活活給拖垮、耗死？！”
這個比喻，太形象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他們仿佛看到了一頭不可一世的巨熊，正在一群悍不畏死的餓狼的圍攻下，步步後退，最終轟然倒下的場景。
“汝成哥，你的意思是……”李順激動地站了起來。
“我的意思就是，我們，從今天起，就是一群狼！”楊汝成將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插在了地上，“日本人是熊，我們不跟他們比力氣！我們跟他們比耐心，比腦子，比誰更熟悉這片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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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牆角的那些“武器”。
“我們現在，是沒有槍，沒有炮。但是，我們有這個！”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們有手藝！李順哥，你是木匠，你做的捕獸夾，連最狡猾的狐狸都躲不過去，難道還夾不住一個日本兵的腿嗎？”
他又看向趙家老三。
“趙三哥，你力氣大，一把砍柴刀，在你手裡，比什麼都好使。我教你，怎麼挖陷阱，怎麼設套索！”
他又看向那幾個年輕人。
“你們，腿腳快，眼神好。我教你們，怎麼追蹤，怎麼放哨，怎麼在雪地裡，不留下一絲痕跡！”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幾個蜷縮在角落裡、一直不敢說話的女人身上。
“還有嫂子們，嬸子們。”他的聲音，變得柔和了一些，“我們男人在外麵打獵，家裡，就得靠你們。縫補衣裳，準備乾糧，甚至……幫我們搓一些結實的繩子，磨一些鋒利的竹簽。這些，都是在殺鬼子！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能乾的活！每個人，都是在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地窨子裡，所有人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楊汝成的話，像一粒火種，徹底點燃了他們心中那早已被壓抑到極致的、名為“希望”和“仇恨”的乾柴。
“好！”
老村長張大爺，猛地將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扔！他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老臉上，因為激動，而漲得通紅。
“說得好！說得太好了！”他顫巍巍地，走到楊汝成的麵前，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孩子，我這把老骨頭，活了六十多年，從來沒像今天這麼痛快過！”
他轉過身，對著地窨子裡所有的幸存者，用儘全身的力氣，嘶吼道：“都聽到了嗎？！汝成說的，都聽到了嗎？！日本人，把我們當成豬狗，想殺就殺！我們躲著，是死！出去投降，也是死！既然橫豎都是一死，我們為什麼，不像個人一樣，站著死？！”
“我這條老命，今天，就交給你了！”他回過頭，看著楊汝成，渾濁的老眼裡，滿是信任和決絕，“孩子，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這群人的主心骨！你說往東，我們絕不往西！你說打狗，我們絕不攆雞！”
“對！我們都聽汝成哥的！”
“汝成哥，你下命令吧！”
“就算是死，我們也要跟著你，從那幫畜生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群情，激昂。
地窨子裡，那十幾雙眼睛，在昏暗的火光下，都燃燒起了熊熊的火焰。那火焰，名為——複仇。
楊汝成看著眼前這一張張充滿了決絕和信任的臉，心中，一股熱流湧動。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肩上扛著的，不再隻是他一個人的血海深仇。
而是，整個靠山屯，所有死難者的冤魂，和所有幸存者的希望。
他緩緩地，拔出了那把一直插在地上的、削尖了的木棍。
他將木棍，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從今天起，”他的聲音，不大，卻無比堅定，“我們，不再是靠山屯的難民。”
“我們，是‘狼群’。”
“是專門，獵殺侵略者的，‘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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