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聲音,徹底聽不見了,楊汝成才緩緩地,鬆了口氣。
“隊長,為……為什麼不動手?”虎子不解地問道,“那老頭,是給日本人送炭的!他就是漢奸!我們……”
“他不是漢奸。”楊汝成緩緩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積雪,聲音,有些複雜,“他,隻是一個,想讓自己的孫子,吃上一口熱乎飯的,可憐人。”
他看著那輛牛車消失的方向,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地開口。
“走吧。”
“我們,也該,回家看看了。”
……
傍晚時分,三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小王莊”的村口。
“這……這裡就是‘小王莊’?”虎子看著眼前這個在暮色中,顯得有些死寂的村落,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在他的記憶裡,這裡,雖然不大,但卻是個熱鬨的集鎮。每逢趕集,十裡八鄉的鄉親們,都會聚到這裡來,賣山貨,買年貨,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於耳。
可現在,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詭異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沒有炊煙,沒有犬吠,甚至,連一聲雞叫都聽不見。
“小心點。”楊汝成將手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情況,有點不對勁。”
三個人,貼著村子外圍的土牆,貓著腰,如同三隻夜行的狸貓,悄無聲息地,摸了進去。
村子的主街上,空無一人。
兩旁的店鋪,都用木板,死死地釘著,上麵,還貼著幾張早已被風雪吹得褪了色的、用日文和中文寫的安民告示。
一陣寒風吹過,卷起地上的幾片枯葉,打著旋兒,發出“沙沙”的聲響,給這座死寂的村莊,更添了幾分陰森和詭異。
“這……這他娘的,人都去哪兒了?”虎子看著眼前這如同鬼村般的景象,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噓——”
王二突然,拉了他一把,指了指不遠處,一戶人家的窗戶。
那扇窗戶,被厚厚的棉布簾子,遮得嚴嚴實實。但就在那簾子的縫隙裡,卻透出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搖曳的燈光。
有人!
楊汝成的心,猛地一動。
他打了個手勢,三個人,立刻,貼著牆根,小心翼翼地,朝著那戶人家,摸了過去。
他們來到窗戶下,楊汝成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耳朵,貼在了那冰冷的、結滿了冰霜的牆壁上。
他聽到了。
他聽到了屋子裡,傳來了壓抑的、低低的抽泣聲,和一個男人,同樣壓抑的、充滿了恐懼的安慰聲。
“彆……彆哭了,孩他娘……”
“我……我怎麼能不哭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咱家……咱家最後那點救命的口糧,都被那幫該死的二鬼子,給搶走了!這……這天寒地凍的,你讓……你讓我和娃,可怎麼活啊……”
“唉……”男人長長地,歎了口氣,“都……都怪那個‘楊瘋子’!要不是他,在外麵,到處惹是生非,日本人……日本人也不會,把咱們,逼到這個份上啊!”
“你小聲點!”女人的聲音,陡然拔高,卻又立刻,壓了下去,“你不要命了?!這話要是讓外麵的人聽見,傳到日本人的耳朵裡,咱們……咱們一家,都得沒命!”
“怕什麼?!”男人的聲音裡,充滿了怨毒和絕望,“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我告訴你,這‘楊瘋子’,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他是什麼英雄?他就是個災星!他走到哪兒,就把災禍,帶到哪兒!靠山屯,是因為他,被屠了!下河套,也是因為他,被屠了!現在,輪到我們了!我們……我們都是被他給害死的啊!”
窗外。
楊汝成的身體,如同被雷電劈中,猛地一僵!
他緩緩地,直起身。
他那張本已因為傷勢好轉而有了一絲血色的臉,在這一刻,瞬間,變得比他腳下的積雪,還要慘白。
“隊長……”
王二和虎子,也聽到了屋子裡的對話。他們看著楊汝成,眼神裡,充滿了擔憂和憤怒。
楊汝成沒有說話。
他隻是,緩緩地,轉過身。
然後,一步一步,如同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朝著村子外麵,走了回去。
“隊長!”
“隊長,您等等我們!”
王二和虎子,連忙跟了上去。
三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那無儘的、冰冷的黑暗之中。
仿佛,他們,從來,都沒有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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