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及第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將話題引回嘉靖朝的財政困局,天幕上的彈幕卻再次如狂風暴雨般襲來,硬生生堵住了他的嘴。
“主播彆打岔!說說嘉靖為啥要給劉伯溫他們平反!”
“對對對!常遇春、李文忠、湯和、鄧愈,還有重點——劉伯溫!他們的後代爵位都恢複了!”
“尤其是劉伯溫家,都隔了快兩百年了,這恩典可不小!嘉靖這是想乾嘛?收買人心?”
“這操作有點意思啊,一邊把自己祖宗抬成‘祖’,一邊又施恩給太祖的老功臣。”
看著這些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網友,朱及第啞然失笑,隻得再次將虛擬賬本丟到一邊:“得,老鐵們今天是跟嘉靖皇帝的‘政治操作’杠上了!行,咱們就應大家要求,聊聊嘉靖年間另一樁引人矚目的事件——為開國功臣後裔恢複爵位!”
“沒錯,”朱及第確認道,“嘉靖皇帝在位期間,確實下旨恢複了一批明朝開國功臣後代的爵位。這其中最著名的幾位包括:
開平王常遇春之後,複封為懷遠侯。
岐陽王李文忠之後,複封為臨淮侯。
東甌王湯和之後,複封為靈璧侯。
寧河王鄧愈之後,複封定遠侯。
以及最受矚目的——誠意伯劉基劉伯溫)第九世孫劉瑜承襲誠意伯爵位。”
“這份名單很有意思,”朱及第分析道,“常遇春、鄧愈、李文忠是早期病逝或被牽連,湯和是善終但後代可能因事被革,劉伯溫更是背景複雜。嘉靖皇帝選擇為他們‘平反’或恢複名譽,其用意,與他尊朱棣為‘成祖’有異曲同工之妙。”
“首先,這是施恩於天下,收買士民之心。”朱及第解釋道,“通過為這些在民間享有崇高聲譽的開國功臣恢複爵位,嘉靖皇帝塑造了自己‘追念功臣’‘尊崇祖德’的仁君形象,有助於緩和因‘大禮議’等事件造成的緊張君臣關係,爭取更廣泛的支持。”
“其次,這也是強化自身統治合法性的又一舉措。”他繼續深入,“這些功臣,是輔佐太祖朱元璋開創大明基業的元勳。尊崇他們,就是在尊崇大明的‘開創之德’。這與他將朱棣升為‘成祖’,強調‘開創之功’,形成了完美的呼應。他是在構建一個完整的敘事:我大明,既有太祖、成祖這樣的開創之君,也有眾多輔弼之臣,而我朱厚熜,作為繼承者,正在恢複和光大這一偉大傳統。”
“特彆是恢複劉伯溫的爵位,”朱及第強調,“劉伯溫在民間傳說中是‘神機妙算’的化身,近乎半人半仙。恢複其爵位,對於同樣癡迷於道教的嘉靖皇帝來說,或許還有一種精神上的親近感和象征意義。”
天幕下,洪武十一年的奉天殿前,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而熱烈!
“懷遠侯?!是我常家的後人!”鄭國公常茂常遇春之子)幾乎要跳起來,滿臉的激動與自豪,“爹!您聽見了嗎?咱家常家,血脈未絕,還有爵位!哈哈哈!”雖然隻是個侯爵,遠不及他現在的鄭國公爵位,但得知家族能延續到近兩百年後,已足以讓他欣喜若狂。
曹國公李文忠也是撫掌大笑,看向自己的父親老曹國公李貞,以及已經被他送到金山寺的兒子李景隆,眼中充滿了欣慰。臨淮侯,好歹也是個侯爵!
湯和,雖然性格更為沉穩,但嘴角也忍不住泛起笑意,心中一塊大石仿佛落地。
尤其是遠在青田的劉璟,聽到自己的子孫還能承襲“誠意伯”,那種跨越時空的血脈牽連,讓他古井無波的心境也泛起了漣漪。這意味著,他這一脈,並未因未來的風雲變幻而徹底沉寂。
吳良、耿炳文等已知自己能在洪武後期和建文朝存活的將領,也紛紛向常茂、李文忠等人道賀,心中暗自慶幸,同時也對未來的皇帝嘉靖,莫名地生出了一絲好感。
然而,與這份狂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另一部分人的死寂與慘白的臉色。
宋國公馮勝、穎國公傅友德等人,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從頭涼到腳。名單上沒有他們的名字!一個可怕的念頭不受控製地湧上心頭:難道……難道我們兩家,根本就沒能延續到嘉靖朝?甚至在洪武朝後期,就已經……
他們不敢再想下去,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心臟,讓他們幾乎無法呼吸。看向彼此的眼神中,充滿了兔死狐悲的絕望。他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龍椅上的朱元璋,那目光複雜無比,有忠誠,有恐懼,更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祈求。
而如藍玉等一大批驕兵悍將,在短暫的為同僚高興之後,也迅速冷靜下來。他們看著狂喜的常茂、李文忠,又看看麵如死灰的馮勝、傅友德,再聯想到天幕之前透露的靖難之役、嘉靖皇帝的權術……一個冰冷的事實浮現在他們心中:
除了常、李等少數早期核心或特殊存在,以及湯和這種極早急流勇退、劉伯溫這種背景獨特者,他們這些在洪武中後期手握重兵、權勢煊赫的將領,其家族想要平安延續,希望極其渺茫。除非……除非那位仁厚的太子朱標能夠順利繼位,並且有能力駕馭他們、保護他們。否則,無論是按照太祖皇帝的鐵腕,還是根據天幕揭示的殘酷未來,等待他們和家族的可能都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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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認知,讓一股寒流在勳貴武將隊列中無聲地蔓延。許多人開始真正思考,如何才能在這場即將到來的權力風暴中,“平安脫身”。而越想,他們就越絕望地發現,似乎唯一的生路,都係於太子朱標一人之身,唯有太子正常繼位,他們才能活。
在這悲喜交織、暗流洶湧的奉天殿外,秦王府深處西側一個僻靜的小院內,秦王次妃鄧氏,正憑窗而立,靜靜聆聽著天際傳來的聲音。
自天幕將她苛待正妃觀音奴、私穿皇後服飾等事公之於眾後,她的人生便從雲端跌落。雖然朱元璋念及她故去的父親鄧愈的功勳,以及那份對鄧家的複雜愧疚,並未如天幕預言般將她賜死,甚至沒有強製她按那份“和離書”所言出家為尼,甚至容忍她將自己關在西邊小院幽居,與東邊那個她未來百般欺淩的正妃觀音奴,隔著整個秦王府的繁華與冷清,形成了諷刺的對照。
往日的驕縱與野心,在這漫長的幽禁中,早已被磨去了大半,剩下的是無儘的惶恐與自我懷疑。她深怕自己會成為鄧家的罪人,因一己之過,連累父親用性命搏來的榮耀門楣。
直到此刻,天幕中清晰地傳來“定遠侯……鄧家後世恢複爵位”的話語,如同一道陽光,驟然刺破了她心中積鬱已久的陰霾。
鄧氏猛地捂住了嘴,眼眶瞬間紅了,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一直緊繃的肩膀,終於鬆弛了下來。
“還好……還好……”她喃喃自語,聲音帶著哽咽,“鄧家還在……爵位也恢複了……父親,女兒……女兒總算沒有成為鄧氏的千古罪人……”
巨大的釋然之後,一個念頭不可抑製地在她心中滋生、蔓延。天幕說過,後世的秦王一脈,皆是她所出。而鄧家能在百多年後重獲恩典,恢複爵位,這其中,難道沒有後世秦王她的子孫)在宮中斡旋、念及母族情分的緣故嗎?
想通了這一層,鄧氏的心境豁然開朗。她之前的所作所為,是取禍之道,險些萬劫不複。但如今,既然鄧家與秦王一係的命運在未來已然綁定,那麼,她現在的處境,或許並非絕路。
“王爺……”她輕聲念著秦王朱樉的名字。那個曾經對她百般寵愛,又因天幕之事被她冷落疏遠的男人。她知道,朱樉內心深處對父皇的嚴厲管教亦有怨懟,對自己的情分未必就真的徹底斷絕。
或許……或許她不該再這樣一味地幽怨自閉下去。為了鄧家,也為了自己未來那些身為秦王的子孫,她應該設法緩和與朱樉的關係。不需要恢複往日的專寵,哪怕隻是維持表麵上的夫妻名分,讓秦王記得,她才是他所有繼承人的生母,這就足夠了。
她走到妝台前,看著鏡中雖然憔悴卻依舊未失顏色的臉龐,心中漸漸有了計較。不能急,要慢慢來,要尋一個合適的時機,表現出她的悔過與柔順……畢竟,未來的脈絡似乎已經指明,她鄧氏與秦王這一支,是注定要糾纏下去的。她不能再任性,必須為家族,也為那個由她血脈延續的秦王未來,做點什麼了。
深院寂寂,無人知曉,一個曾經跋扈的女子,在曆史的回響中,悄然完成了一次心態的轉變,從絕望的囚徒,變成了為未來血脈而戰的母親。這份轉變裡,有私心,有算計,卻也摻雜了一絲源自血脈責任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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