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殺,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終於走到了儘頭。
當最後一顆超過車輪的羌人男子頭顱被砍下,當最後一聲抵抗的嘶吼消失在燃燒的劈啪聲中,黑石部的綠洲,已然徹底淪為鬼蜮。
衝天的火光漸漸減弱,但濃煙依舊滾滾,如同巨大的狼煙柱,宣告著此地的毀滅。空氣中彌漫的氣味複雜得令人作嘔:血肉焦糊、鮮血的甜腥、牲畜糞便的臊臭、以及皮革織物燃燒後的刺鼻氣味,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
幸存的,隻有那些瑟瑟發抖、被驅趕到一起的羌人婦孺,以及大量被集中看管的牛羊馬匹。她們的眼神空洞,充滿了無儘的恐懼與麻木,如同待宰的羔羊,看著那些渾身浴血、如同惡魔般的漢人士卒在廢墟和屍堆中穿梭。
狼崽子們正在高效地進行著最後的“清掃”與掠奪。
一具具羌人男子的屍體被拖拽到一起,堆疊起來,壘成一座座小型的屍山。首級則被砍下,由專人收集。繳獲的皮甲、彎刀、弓箭被分類堆放,雖然工藝粗糙,但數量頗為可觀。帳篷被拆解,能帶走的財物被搜刮一空,帶不走的,連同那些殘缺的屍體,一並扔進尚未熄滅的火堆,徹底焚毀。
韓破軍站在原本屬於酋長兀術的獸角大帳遺址前,這裡已被清理出一片空地。他的腳下,踩著兀術那柄扭曲變形的狼牙棒。韓六和王老五分立兩側,如同守護魔神的雕塑。
“伯長,初步清點完畢。”王老五的聲音帶著一絲殺戮後的沙啞,卻難掩興奮,“此戰,陣斬黑石部青壯及超過車輪之男丁,約兩千三百餘級!繳獲完好戰馬四百餘匹,牛羊數千頭,兵甲、糧食、財貨無數!我軍……輕傷二十七人,無人陣亡!”
一場徹頭徹尾的碾壓式屠殺!一場完美的殲滅戰!
無人陣亡!這個戰績,讓周圍所有聽到的士卒都呼吸粗重起來,看向韓破軍的目光,充滿了近乎神化的狂熱!跟著這樣的狼王,才能一直打這樣的勝仗,才能一直活下去,並且活得更好!
韓破軍臉上沒有任何得意之色,仿佛這一切理所應當。他目光掃過那些被集中起來的羌人婦孺,大約有近兩千人,她們擠在一起,在清晨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這些俘虜,如何處置?”王老五低聲請示。全部殺掉,似乎有些浪費勞力;帶著,又是累贅和隱患。
韓破軍沉默片刻,冰冷的目光在那群婦孺中掃視,最終定格在幾個雖然恐懼,但眼神深處依舊藏著刻骨仇恨的半大少年身上。他們身高,似乎剛好超過車輪的界限,或許是之前混亂中遺漏,或許是被其母拚命隱藏。
他抬起手,指向那幾個少年。
無需言語,韓六立刻會意,帶著兩名狼牙老卒大步走過去,不顧那些婦人絕望的哭喊和撕扯,如同拎小雞般將那幾名少年拖了出來。
“狼王饒命!他們還是孩子啊!”一個老嫗跪地哭嚎。
韓破軍看都沒看她,對韓六淡淡吩咐:“讓他們,親手壘砌。”
韓六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眼中凶光一閃,獰笑著將一把沾血的短刀塞到其中一個顫抖的少年手中,指著旁邊堆積的羌人無頭屍體,厲聲道:“去!把你們阿爸、阿兄的屍體,給老子壘起來!壘不成京觀,你們就進去陪著!”
那幾個少年嚇得幾乎昏厥,但在狼牙老卒冰冷的刀鋒逼迫下,隻能流著血淚,顫抖著,開始搬運自己親人的屍體,將它們一層層堆疊。
這一幕,殘忍而有效。它徹底擊潰了那些婦孺心中最後一點反抗的念頭,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和服從。
“將這些婦孺,打散編入輔兵隊,嚴加看管。敢有異動,全隊連坐,皆殺!”韓破軍下令。
“得令!”
這時,趙黑皮和張梆子興衝衝地跑來,趙黑皮手裡還捧著一顆用石灰粗略處理過、麵目猙獰的首級。
“狼王!五爺!六爺!您看,這是那酋長兀術的腦袋!還有他三個崽子的!”趙黑皮邀功似的將首級呈上。
韓破軍瞥了一眼那顆怒目圓睜的頭顱,漠然道:“做得不錯。傳令,以兀術父子首級為基,混合所有羌卒頭顱,於此地,築‘京觀’!”
“再立一木樁,將兀術屍身剝皮鞣製,填以草絮,懸於其上!”
“以羌人之血,於我狼旗之下,書八字——”
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如同金鐵交鳴,傳遍四方:
“漢人狼王至此,羌胡俯首!”
命令下達,整個狼群都瘋狂行動起來。築京觀,懸屍立威,這是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震懾!
當太陽完全升起,驅散晨霧,照亮這片飽經蹂躪的土地時,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赫然呈現:
在原本水草豐美的綠洲中央,一座由兩千多顆猙獰頭顱混合泥土壘砌而成的巨大金字塔——京觀,巍然矗立!京觀的最頂端,便是黑石酋長兀術和他三個兒子的頭顱,兀術的首級正對著西方,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在凝視著羌人祖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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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觀旁,一根高達三丈的粗木樁被深深砸入地底,一具被剝去皮肉、填充草絮、形態可怖的“屍體”被高高懸掛,在風中輕輕搖晃,那正是兀術!一麵粗糙染血、繪著猙獰狼頭的戰旗,插在京觀之前,旗下,用尚未完全乾涸的暗紅色血液,書寫著八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漢人狼王至此,羌胡俯首!
血腥!殘酷!霸道!
幸存的羌人婦孺看到這一幕,大多直接昏死過去,剩下的也匍匐在地,瑟瑟發抖,連抬頭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