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被濃稠的血腥味浸泡著。
閻行的屍體像一灘爛泥癱在地上,扭曲的脖頸訴說著瞬間的暴力死亡。他帶來的那些護衛,此刻如同被凍僵的鵪鶉,麵無人色,抖若篩糠,連手中的刀都幾乎握不住,驚恐地看著那個依舊穩坐、如同無事發生般的年輕狼王。
空氣裡彌漫著殺戮後的餘溫,以及一種更深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殺了!
他竟然真的殺了!
殺了韓遂的使者,殺了以勇猛凶悍著稱的督尉閻行!
這不是衝動,所有人都看得分明。那是冷靜到極致的裁決,是毫無轉圜餘地的宣戰!狼群士卒們眼中的狂熱幾乎要噴薄而出,胸膛劇烈起伏,看著他們狼王的目光,充滿了無邊的崇拜與敬畏。跟著這樣的首領,才夠勁,才痛快!
而成公英,這位馬騰麾下以智謀沉穩著稱的使者,此刻後背也已被冷汗浸濕。他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臉色微微發白,看向韓破軍的眼神裡,最後一絲審視和從容也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一絲隱晦的恐懼。
此子,絕非池中之物,更非可以常理度之的梟雄。他是一頭真正的、無法無天、隻遵循自身意誌的洪荒凶獸!
現在,輪到他了。
韓破軍擦拭手指的動作緩慢而細致,仿佛那上麵真的沾染了什麼汙穢。做完這一切,他才終於將目光,再次投向了成公英。
那目光,不再冰冷如看死物,卻也沒有絲毫溫度,像兩把無形的刮刀,剝開一切禮貌的偽裝,直刺本質。
“成先生。”他開口,聲音平淡,卻讓成公英的心猛地一跳。
“韓將軍……有何指教?”成公英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鎮定,拱手道。他甚至不敢再提什麼“共扶漢室”的場麵話。
“馬將軍的‘好意’,我已知曉。”韓破軍的聲音不起波瀾,“但我韓破軍,不習慣居於人下,更不習慣……被人試探。”
成公英瞳孔微縮。
韓破軍繼續道,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銳利:“他若真有心招攬,派來的,就不該是你這樣的文士,而應是他的兒子,馬超,或者他的心腹大將龐德。派你來,無非是看中你口才便給,進退有據,能探聽虛實,能留足轉圜餘地。成了,得一助力;不成,也無傷大雅。是麼?”
一番話,如同冰冷的刀子,將馬騰那層看似溫和的招攬外衣剝得乾乾淨淨,露出底下算計的實質。
成公英臉色再變,嘴唇動了動,竟一時無言以對。因為對方說的,幾乎就是事實!馬騰確實存了招攬之心,但也確實存了試探和保留!
“所以,”韓破軍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深邃的眸子盯著成公英,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回去告訴馬騰。”
“他的那點心思,我清楚。”
“涼州這塊肉,我韓破軍,吃定了!”
“他若識相,就老老實實守著他那一畝三分地,或許還能多活幾日。”
“若是不識相,還想擺他伏波將軍的架子,來管我的閒事……”
韓破軍的聲音在這裡頓住,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了成公英那雙因為常年騎馬、顯得有些羅圈的腿上。
一股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冰水瞬間淹沒了成公英的全身,讓他汗毛倒豎!
“你……你想做什麼?!”成公英失聲叫道,下意識地想後退,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已被兩名眼神凶戾的狼牙老卒堵住。
韓破軍沒有回答他。
他隻是對著侍立一旁的韓六,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語氣輕描淡寫,如同在說今晚吃什麼:
“打斷他一條腿。”
“然後,扔出去。”
命令下達得如此隨意,卻又如此殘酷!
“得令!”韓六臉上露出殘忍的興奮,獰笑著大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