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前一日的清晨,陳留城的演武場被霜氣浸得發白,黃土場地凍得硬邦邦的,踩上去“咯吱”作響。呂子戎帶著自己統領的三百鄉勇,已練了一個時辰的“護民十三式”,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小霧,又迅速消散。他手持青鋒劍,正對隊列示範“柳絮沾衣”的卸力之法——對麵的鄉勇按指令挺木槍直刺,槍尖離他心口不足三尺時,他手腕輕翻,劍鞘貼著槍杆輕輕一纏一引,那杆沉甸甸的棗木槍竟順著力道偏到一旁,槍尖“噗”地紮進凍土,濺起細小的冰粒。
“記住,”呂子戎收劍而立,聲音洪亮得蓋過寒風,“若遇著西涼兵劫掠百姓,先以巧勁卸去他的兵器,而非直接下殺手。許多西涼兵本是關中人,是被董卓強征入伍的,能留活口,便留他們一條回頭路。”
人群外的土坡上,一個身著舊鐵甲的漢子皺著眉,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開山斧——斧刃上還留著去年在河東殺匪的缺口。“文則兄,不是我潑冷水,這‘護民十三式’看著花哨,真到了戰場上,麵對西涼兵的馬刀,怕是不夠看。”這漢子正是剛從河東投奔而來的徐晃,他在楊奉麾下時,見慣了以力取勝的沙場搏殺,對這種“隻擋不殺”的招式頗不以為然,“當年我在安邑,單斧劈殺三個匪首,靠的就是一力降十會,哪有功夫玩這些巧勁?”
於禁笑了笑,抬手示意他細看演武場中央:“公明彆急,子戎兄的劍法看似輕柔,實則藏著殺招。你看——”場上,呂子戎正與一個身高八尺的魁梧鄉勇對練,那鄉勇是獵戶出身,力能扛鼎,木槍直刺如驚雷,卻被呂子戎的青鋒劍輕輕一帶,整個人踉蹌著往前撲了半步,險些栽倒,“他這是‘影匿’身法結合了趙家劍法的仁勁,不是不能殺,是不願輕易殺。”
徐晃挑了挑眉,沒再反駁,可眼底的質疑仍未散去——他不信這等“軟功夫”能敵得過西涼軍的悍勇。
辰時過半,一陣馬蹄聲從場外傳來,曹操帶著典韋、許褚、李典等人來了。他翻身下馬,見鄉勇們列陣整齊,招式雖不剛猛,卻個個沉穩,笑著拍手:“子戎練兵有方,這些鄉勇已有銳旅模樣!今日且停訓,各將切磋一番——一來驗驗練兵之效,二來讓兄弟們熱鬨熱鬨,明日好精神飽滿地出征!”
圍觀的鄉勇們頓時歡呼起來,紛紛退到演武場四周,擠得木柵欄“嘎吱”作響。曹操讓人搬來一張案幾,鋪上粗布,擺上茶水,坐在場邊;典韋侍立一旁,雙手按在雙鐵戟上,眼神灼灼地盯著場中;許褚則摩拳擦掌,時不時衝場上喊兩句“誰先來跟我比劃”,惹得鄉勇們哄笑。
“我先來會會公明!”許褚率先大步走出,手裡提著一柄九環刀——刀身足有三十斤重,鐵環隨著步伐“哐當”作響,“聽聞你在楊奉麾下有‘飛斧退敵’之勇,去年在河東單騎衝陣,殺得匪兵屁滾尿流,今日倒要見識見識你的槍法!”
徐晃也不含糊,從兵器架上抄起一杆長槍——槍杆是百年棗木所製,被前主人握得發亮,槍尖是精鐵打造,閃著冷光。“許兄力能扛鼎,我早有耳聞,今日便討教一二!”
兩人在場地中央站定,曹操抬手示意“開始”。許褚大喝一聲,九環刀劈頭蓋臉砍來,刀風淩厲得刮起地上的霜粒,直取徐晃頭頂。徐晃卻不慌不忙,長槍橫擋,“當”的一聲巨響,刀槍相撞,火星四濺,兩人都被震得後退一步,腳下的凍土被踩出淺坑。
許褚的刀法以“猛”著稱,招招不離要害,九環刀舞得如車輪般,刀影重重,將徐晃周身籠罩;徐晃的槍法則以“穩”見長,長槍時而如毒蛇吐信,時而如堅盾防禦,守得密不透風。六十回合下來,兩人都已額頭見汗,呼吸粗重,卻依舊難分勝負。
“好!”曹操撫掌大笑,起身道,“二人均是勇將,今日不分勝負!再鬥下去傷了和氣,不值當!”
許褚不甘心地收了刀,抹了把額頭的汗,目光掃過場邊,最終落在呂子戎身上,高聲道:“接下來,我要會會呂司馬!前日聽聞你用巧勁勝了典韋,我倒要看看,你的軟劍能不能擋得住我的硬刀!”
呂子戎剛要邁步,徐晃卻先一步攔住他,手裡還握著長槍:“呂司馬且慢,我也想討教一番‘護民十三式’的高招——若你的劍法真能在沙場立足,我徐晃甘拜下風。”他語氣裡帶著幾分試探,眼底的質疑仍未完全消散。
呂子戎微微一笑,拔出青鋒劍,劍鞘輕磕地麵,發出“篤”的一聲:“公明兄請。”
徐晃眼神一凜,不再猶豫,長槍直刺,槍尖如閃電般直指呂子戎心口——這是他在沙場磨練出的必殺招“毒蛇出洞”,當年曾憑此一槍挑殺匪首,從未失手。圍觀的鄉勇們都屏住了呼吸,於禁更是握緊了拳頭,暗暗為呂子戎捏把汗。
可呂子戎卻依舊從容,左腳尖點地,身形如落葉般向後飄出兩尺,恰好避開槍尖;同時青鋒劍斜挑,劍尖“叮”地一聲,精準地點在槍尖側麵。徐晃隻覺得手腕一麻,一股巧勁順著槍杆傳來,長槍的力道竟被卸去大半,他心裡一驚,連忙變招,長槍橫掃,直取呂子戎腰間,想逼他硬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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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子戎卻不閃不避,青鋒劍貼著槍杆滑過,使出在隱龍穀悟的“蠶絲纏竹”式——劍刃輕輕一纏,竟像蠶絲裹竹般將長槍纏在劍上。徐晃猛力抽槍,卻發現長槍紋絲不動,仿佛被粘在了劍上。就在他愣神的瞬間,呂子戎突然鬆劍,徐晃收力不及,踉蹌著後退兩步,險些摔倒,多虧及時用槍杆撐地才穩住身形。
“我輸了!”徐晃愣了愣,隨即擲槍於地,對著呂子戎拱手認輸,語氣裡的質疑早已消散,隻剩下由衷的敬佩,“呂司馬的劍法,看似輕柔,實則蘊含大道——能以巧勁化蠻力,能以仁心留餘地,徐晃佩服!”
“公明兄槍法嚴謹,隻是未適應我的路數罷了。”呂子戎收劍入鞘,上前扶起他,“若真在沙場對壘,你長槍衝陣,我未必是你的對手。”
“呂司馬太謙虛了!”許褚不耐煩地大喊一聲,提著九環刀衝進場中,“彆磨蹭了!該我了!這次我不用全力,看你還怎麼耍巧勁!”
曹操笑著擺手:“仲康莫急,子戎剛與公明切磋完,歇口氣再比不遲。”
“不必歇!”呂子戎上前一步,目光堅定,“許兄請出招。”
許褚不再廢話,大喝一聲,九環刀直劈而下——這一次他留了三分力,卻依舊帶著呼嘯的風聲,刀身掠過空氣,竟發出“嗚嗚”的聲響。呂子戎側身避開,青鋒劍順勢上挑,劍尖點向許褚的手腕。許褚早有防備,手腕一翻,刀身橫擋,“當”的一聲,擋住了青鋒劍,震得呂子戎的手臂微微發麻。
兩人你來我往,鬥了五十回合。許褚的刀法越來越猛,九環刀舞得如狂風暴雨,將呂子戎周身三尺內的空間全部籠罩;呂子戎則始終以巧勁應對,青鋒劍在刀影中穿梭,時而點刺許褚的手腕、肩窩,時而用劍鞘格擋刀勢,卻始終不與他硬拚力氣。
圍觀的鄉勇們看得熱血沸騰,歡呼聲此起彼伏,有的喊“呂司馬加油”,有的叫“許將軍發力”,把演武場的氣氛推到了高潮。曹操坐在場邊,捋著胡須,眼中滿是讚許——他知道許褚的力氣有多驚人,尋常武將撐不過三十回合,呂子戎卻能以巧勁周旋這麼久,足見其劍法之高、心智之穩。
又鬥了十回合,許褚漸漸有些急躁。他覺得自己力氣遠勝呂子戎,卻連對方的衣角都碰不到,心裡的火氣越來越大。猛地大喝一聲,將全身力氣都灌注在九環刀上,刀身泛著冷光,直劈呂子戎頭頂——這一擊毫無留手,若是被劈中,怕是要被劈成兩半。
呂子戎知道不能再避,深吸一口氣,右手猛地按住腰間的青釭劍——這是他第一次在曹營使用此劍。劍鞘剛解,青釭劍便發出“嗡”的一聲輕鳴,仿佛有靈性一般;待他拔劍出鞘,一道寒光驟然迸發,映得周圍人的眼睛都眯了起來,連天上的太陽都仿佛暗了幾分。
“好劍!”曹操忍不住低喝一聲,身體微微前傾。
呂子戎雙手握劍,迎著九環刀劈去。“當”的一聲巨響,刀劍相撞,火星四濺,一股氣浪向四周擴散,吹得圍觀鄉勇的衣擺獵獵作響。許褚隻覺得一股巨力從刀身傳來,手臂發麻,九環刀險些脫手,踉蹌著後退三步才穩住身形,虎口竟被震得滲出血來。
“怎麼可能?”許褚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他沒想到呂子戎不僅巧勁厲害,力氣竟也不輸自己,更沒想到這柄劍竟有如此威力。
呂子戎卻沒趁勢進攻,收劍而立,劍尖斜指地麵,一滴未乾的露水順著劍刃滑落,滴在凍土上:“許兄,承讓了。”
許褚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抹了把虎口的血:“我輸了!呂司馬不僅劍法神,力氣也大,還有這麼好的劍,許褚心服口服!”
這時,典韋突然跳了出來,搓著大手笑道:“呂司馬,上次你用巧勁勝我,這次我們比力如何?我就不信,你能憑力氣也勝我!”說著就要去抄雙鐵戟。
曹操笑著攔住他:“典韋,今日切磋已夠熱鬨,子戎還要歇息,明日還要率軍出征呢。”他站起身,走到呂子戎身邊,目光緊緊盯著青釭劍,眼中滿是欣賞,“此劍鋒芒內斂,卻又不失銳氣,劍鞘上‘仁德’二字,更是點睛之筆——真是柄好劍!若在我手中,定能斬儘董卓逆黨,護天下百姓。”
呂子戎聞言,心裡一動——他昨夜輾轉難眠,早已決定將青釭劍贈給曹操。此刻聽曹操這般說,更是堅定了心意。他單膝跪地,雙手捧著青釭劍,劍鞘上的銀線“仁德”二字正對曹操,聲音堅定而鄭重:“曹公若不嫌棄,此劍願獻於您!此劍乃趙家傳家之寶,先祖隨光武皇帝平定天下時所用,趙雄兄長在寒梅穀將它贈我,盼我找到能安天下的明主。曹公刺董護民,心懷蒼生,正是此劍的真正主人!”
曹操愣住了,顯然沒料到呂子戎會突然贈劍。他沉默片刻,雙手接過青釭劍,入手沉甸甸的,劍鞘上的“仁德”二字硌著掌心,仿佛在提醒他肩上的責任。“子戎肯以傳家劍相贈,足見信任!”他舉起青釭劍,對著在場的鄉勇們高聲道,“我曹操在此立誓:持此劍一日,便護民一日;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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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場上的鄉勇們聞言,齊聲歡呼:“曹公萬歲!呂司馬萬歲!討董必勝!”歡呼聲震耳欲聾,蓋過了清晨的寒風,連遠處的陳留城都能聽見。
曹操舉起青釭劍,劍刃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明日出兵汜水關,我便持此劍,為天下百姓討賊!”
演武場上歡呼聲雷動,呂子戎站在一旁,看著曹操手中的青釭劍,心裡那股莫名的悸動又湧了上來——像是曾有人拍著他的肩膀說“選對路,就彆怕難”,具體是誰的聲音,卻記不清了,隻餘下一股暖流,順著胸腔淌到指尖。
他摸了摸懷裡的梅花玉佩,輕聲道:“不管那些陪著我的人在哪,我想,他們都會認可這條路。”沒有具體名字,隻有對“同伴”的模糊牽掛,和對“護民”初心的堅定。
夕陽西下,演武場的喧囂漸漸散去。呂子戎回到自己的營帳,開始收拾行裝:將《寒山劍譜》貼身收好,把梅花玉佩係在腰間,青鋒劍擦得鋥亮,插回劍鞘。帳外傳來鄉勇們的歌聲,是他教的《護民歌》,歌詞簡單卻真摯,順著晚風飄進帳內:“持劍護民去,討賊複中原。寒梅開遍日,歸田種桑棉……”
呂子戎走到帳門口,望著遠處的晚霞——夕陽將陳留城的城牆染成了紅色,演武場上還有幾個鄉勇在練“護民十三式”,木槍相撞聲“劈啪”作響。他摸了摸懷裡的梅花玉佩,輕聲道:“大嫂,大哥,我們要去討董了。很快,天下就會太平,寒梅穀的梅樹,也該開了。”
帳外的風還帶著寒意,卻吹不散他眼底的堅定。明日,他便要隨曹操出征汜水關,去迎接一場關乎天下蒼生的大戰。而他知道,隻要青鋒劍在手,“護民”的初心不忘,就一定能在這場亂世的洪流裡,為百姓搏出一個太平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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