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裝著鑽子的布包,剛走出銀匠鋪沒幾步,就聽見身後有人喊。
回頭一看,是王捕頭,他臉拉得老長,快步追上來。
“林晚秋,你彆太過分!”他攔在我麵前,語氣衝得很,“周掌櫃有鑽子怎麼了?銀匠鋪哪能沒鑽子?”
“你憑個鑽子就懷疑他,還不讓他出城,這不是故意找茬是什麼?”
我瞥了他一眼,沒繞彎子:“王頭兒,是不是找茬,查清楚就知道。”
“你要是沒事,就趕緊派人盯著周顯昌,彆讓他跑了。”
他還想再說,我沒給他機會,轉身就走。
心裡清楚,王捕頭肯定還會去署丞那兒進讒言,得儘快找到周顯昌殺人的實錘。
先從他的不在場證明下手——他說昨晚在家對賬,可夥計們的證詞含糊,說不定有問題。
我沒回衙署,而是繞到銀匠鋪後門。
後門是條窄巷,剛下過雨,地上有泥,容易留腳印。
我蹲下身,戴上薄紗手套,仔細看地麵。
跟追風師傅學追蹤時,他教過我“找特殊痕跡”,銀匠鋪的人常接觸銀料,鞋上會沾銀粉。
果然,沒找一會兒,就看見一串鞋印,鞋印邊緣沾著點銀白色的粉——是銀粉。
這鞋印的大小,跟周顯昌的鞋差不多,我順著鞋印往巷尾走。
走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鞋印在巷尾的垃圾堆前沒了。
我扒開垃圾堆裡的爛菜葉、破布,沒一會兒,就摸到塊木頭碎片。
撿起來一看,是風箱拉杆的碎片,上麵還纏著點銀絲,跟之前在鍛造間找到的一樣。
這碎片,是舊風箱上的!
周顯昌把舊風箱換了,還把碎片扔到了垃圾堆裡,想銷毀證據。
我把碎片揣進懷裡,又順著鞋印往回走,走到銀匠鋪後門時,鞋印拐向了另一條路——往城西的方向。
城西有個張記酒鋪,是周顯昌常去的地方。
我心裡一動,難不成他昨晚沒在家對賬,是去了張記酒鋪?
我立馬往張記酒鋪趕,薄底快靴踩在泥地上,濺了不少泥點,也顧不上擦。
到了張記酒鋪,掌櫃的正趴在櫃台上算賬,見我進來,立馬堆起笑:“林捕頭,您來啦?是打酒還是吃飯?”
“我問你點事。”我走到櫃台前,沒繞彎子,“昨晚戌時到子時,周顯昌是不是在你這喝酒?”
掌櫃的愣了一下,立馬點頭:“是啊是啊,周掌櫃昨晚在這喝了好幾個時辰,沒離開過半步。”
“我跟三個夥計都能作證,他一直坐在靠窗的桌子那。”
我皺了皺眉:“你確定他沒離開過?”
“確定!”掌櫃的拍著胸脯,“我全程都在櫃台,沒見他出去過。”
我沒再問掌櫃的,轉頭看向旁邊擦桌子的夥計——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眼神有點慌。
“你昨晚也在?”我問他。
小夥子手頓了一下,點點頭:“在、在的。”
“周顯昌昨晚真沒離開過?”我往前湊了一步,盯著他的褲腳。
他的褲腳沾著點泥,泥裡還混著點銀粉——跟銀匠鋪後門鞋印上的一樣。
小夥子被我盯得發慌,低下頭:“沒、沒離開過。”
“是嗎?”我冷笑一聲,指了指他的褲腳,“你褲腳上的銀粉,是哪來的?”
“張記酒鋪不碰飲料,你總不能說,是喝酒時沾的吧?”
小夥子的臉一下白了,手裡的抹布掉在地上。
掌櫃的立馬過來打圓場:“林捕頭,這銀粉說不定是他在哪蹭的,跟周掌櫃沒關係……”
“有沒有關係,讓他自己說。”我沒理掌櫃的,繼續盯著小夥子,“周顯昌昨晚是不是中途離過席?去了後院?”
小夥子咽了口唾沫,看了看掌櫃的,又看了看我,半天沒說話。
“我知道你是收了周顯昌的錢,才幫他瞞的。”我聲音冷了點,“但你要想清楚,幫凶手瞞罪,是要坐牢的。”
“你還年輕,彆為了點錢毀了自己。”
這話一出,小夥子的眼淚立馬掉下來了,蹲在地上哭:“我不是故意的……周掌櫃給了我一兩銀子,讓我彆說他中途離過席……”
“他昨晚戌時過半,說去後院解手,走了大概半刻鐘才回來……”
我心裡一沉,半刻鐘,從張記酒鋪到銀匠鋪,快走的話能打個來回,足夠殺人了。
“你確定是半刻鐘?”我追問。
小夥子點點頭:“確定!我當時看了看沙漏,等了半刻鐘他才回來。”
我沒再停留,轉身就往銀匠鋪趕——得去跟周顯昌對質,還要確認他手指的傷。
到了銀匠鋪,周顯昌正坐在鋪子裡喝茶,見我來了,手明顯抖了一下,端茶杯的水灑了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