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邁出兩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繡針落地的“叮當”聲——我心裡一緊,回頭一看,好家夥,二十多個繡工舉著梭子、拿著繡繃,浩浩蕩蕩往六扇門這邊衝,為首的正是之前攔著我不讓進繡樓的矮胖漢子,臉上還帶著股凶神惡煞的勁兒。
“林晚秋!你給我站住!”矮胖漢子吼得嗓子都啞了,唾沫星子順著嘴角往下淌,“你憑什麼汙蔑蘇老板娘殺夫?還想栽贓柳繡娘,我看你就是查不出凶手,想拿我們繡工當替罪羊!”
繡工們也跟著起哄,有的把爛菜葉往我腳邊扔,有的喊“女捕頭滾出西街”,還有人舉著繡針比劃,眼神裡滿是敵意。剛才散去的老百姓又圍了回來,擠在路邊指指點點,嘴裡還念叨著“這女捕頭到底做了啥,惹得這麼多人來鬨”。
我心裡“噌”地冒起一股火——剛從老繡工那得知蘇錦繡毒殺丈夫的內情,還沒來得及去繡莊查私章,這群繡工就跟瘋了似的衝過來,分明是有人在背後挑事!柳玉娘跑了,錢萬貫關在牢裡,難道是錢萬貫的夥計還沒被控製住,偷偷去煽動繡工了?
指尖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繡春刀,刀柄冰涼的觸感讓我腦子清醒了幾分——師傅追風早年教過我“冷靜術”,說越是危急時刻,越不能衝動,一旦拔了刀,就算是占理,也會變成“濫用職權”,到時候知府那邊肯定會借題發揮。
“都給我住手!”我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可攥著刀柄的手還是繃得發緊,“我查案憑的是證據,不是汙蔑誰!蘇錦繡的案子還沒結,柳玉娘的嫌疑也沒洗清,你們現在鬨成這樣,是想幫真凶掩蓋罪行嗎?”
“證據?你有什麼證據!”矮胖漢子往前衝了兩步,差點撞到我身上,一股汗臭味混著繡線的黴味撲麵而來,“你說蘇老板娘殺夫,證據呢?你說柳繡娘殺人,證據呢?我看你就是想公報私仇,拿我們繡莊開刀!”
他這話一出口,繡工們更激動了,有個穿藍布衫的小姑娘甚至哭了起來,喊著“我娘還在繡莊等著拿工錢,你要是把繡莊查倒閉了,我們一家子都得喝西北風”。
我心裡歎了口氣——這群繡工大多是普通老百姓,一輩子就靠繡活吃飯,怕是被人用“繡莊倒閉”的說法給騙了,才這麼激動。可現在跟他們講道理,他們肯定聽不進去,得先找出帶頭鬨事的人,把背後的挑唆者揪出來,才能平息這場亂子。
“小李!”我朝身後喊了一聲,小李趕緊跑過來,臉色白得跟紙似的,“你帶幾個衙役組成人牆,彆讓繡工衝進來,注意彆傷著人。”
“好、好嘞!”小李趕緊招呼衙役,幾個人手拉手站成一排,擋在繡工麵前,可繡工們人多,衙役們被擠得東倒西歪,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我繞到人群後方,目光在繡工們身上掃來掃去——這群繡工大多穿著圓頭布鞋,鞋底沾著繡莊後院的泥土,唯獨站在矮胖漢子身邊的一個瘦臉繡工,鞋底沾著些黃白色的碎屑,像是……糕點渣?
我心裡一動,悄悄湊過去,借著人群的掩護,仔細看了看那瘦臉繡工的鞋底——碎屑是桂花糕的渣子,上麵還帶著點糖霜,跟錢萬貫家點心鋪賣的桂花糕一模一樣!錢萬貫家的點心鋪隻做高檔糕點,繡工們平時根本舍不得買,這瘦臉繡工怎麼會沾到桂花糕渣?
再看他的袖口,鼓鼓囊囊的像是藏了什麼東西,我趁他不注意,伸腳輕輕絆了他一下,他“哎喲”一聲往前踉蹌,袖口的東西“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是個銀元寶,上麵還刻著“裕豐”兩個字,正是錢萬貫綢緞莊的標識!
“這是什麼?”我趕緊撿起銀元寶,舉起來讓周圍的人看,“錢萬貫的綢緞莊標識,怎麼會在你身上?還有你鞋底的桂花糕渣,是從錢萬貫家點心鋪沾來的吧?你老實說,是不是錢萬貫讓你來煽動繡工鬨事的?”
瘦臉繡工臉瞬間白了,手忙腳亂地想把銀元寶搶回去,嘴裡還嘟囔著“這不是我的,是撿來的,你彆血口噴人”。
“撿來的?”我冷笑一聲,把銀元寶遞到矮胖漢子麵前,“你問問他,這銀元寶是不是他給的?錢萬貫關在牢裡,怕我查出他更多罪行,就派你出來煽動繡工,想讓我顧不上查案,是不是?”
周圍的繡工也看出不對勁了,紛紛圍過來盯著瘦臉繡工,有的還質問道“你是不是拿了錢萬貫的好處?難怪一直攛掇我們來鬨”,“快說!是不是錢萬貫讓你這麼做的?”
瘦臉繡工被問得啞口無言,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眼淚“唰”地就下來了:“是、是錢萬貫讓我來的!他的夥計找到我,說隻要我能煽動大家來鬨,就給我十兩銀子,還說要是我不答應,就把我偷拿繡莊絲線的事說出去……我也是沒辦法啊!”
“十兩銀子?”我心裡的火氣又上來了,錢萬貫都關在牢裡了,還想著搞小動作,“那你知不知道,錢萬貫還讓你做了什麼?他有沒有跟你提過柳玉娘,或者‘百鳥朝鳳’的繡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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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玉娘……”瘦臉繡工擦了擦眼淚,聲音帶著哭腔,“錢萬貫的夥計說,柳玉娘手裡有‘百鳥朝鳳’的繡譜,隻要把你纏住,柳玉娘就能帶著繡譜跑遠,到時候就算你查到錢萬貫頭上,也沒證據定他的罪……還說錢萬貫之前給過柳玉娘一盒‘細針’,說是繡‘百鳥朝鳳’專用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細針?”我心裡一喜,之前在柳玉娘的收納盒裡沒找到毒針,原來錢萬貫早就給她送過專用的細針,這細針十有八九就是藏毒的凶器!“你知道錢萬貫的夥計現在在哪嗎?他還跟你說過什麼?”
“我不知道他在哪……”瘦臉繡工搖著頭,身子還在發抖,“他就跟我見過一麵,給了我五兩定金,說剩下的五兩等事成之後再給,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我看他嚇得魂都快沒了,不像是在撒謊,就對小李說:“把他帶回六扇門做筆錄,詳細問清楚錢萬貫夥計的長相和穿著,還有他們見麵的地點。”
小李趕緊讓人把瘦臉繡工帶走,矮胖漢子看著我,臉上滿是愧疚,搓著手道:“林捕頭,是我糊塗,被他騙了,還帶著大家來鬨,您彆跟我們一般見識……”
“我不怪你們。”我擺了擺手,看著周圍的繡工,“你們都是為了生計,隻是被人利用了。但我希望你們明白,隻有查出真凶,還蘇錦繡和她丈夫一個清白,繡莊才能好好經營下去,你們的生計也才能保住。要是再有人煽動你們鬨事,你們可彆再上當了。”
繡工們紛紛點頭,有的還跟我道歉,說“之前是我們誤會您了”,“您放心,以後我們再也不瞎鬨了,一定配合您查案”,說完就三三兩兩地散了,路邊的老百姓也議論著“原來真是錢萬貫在背後搞鬼”,漸漸散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著手裡的銀元寶,心裡的石頭落了一半——雖然沒抓到錢萬貫的夥計,但至少知道了錢萬貫給柳玉娘送過細針,還想讓柳玉娘帶著繡譜逃跑,這說明“百鳥朝鳳”的繡譜確實在柳玉娘手裡,而且這繡譜很可能藏著更大的秘密。
“林捕頭,現在怎麼辦?”小王跑過來,手裡還拿著之前去查仵作的記錄,“我問了城西的老住戶,說蘇婉兒父親去世時的仵作姓張,三年前就離開鎮子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
“找不到仵作沒關係。”我把銀元寶遞給小王,“你拿著這個去大牢提審錢萬貫,問他給柳玉娘送的‘細針’是什麼樣的,藏在哪裡,還有他夥計的下落。我去錢萬貫的綢緞莊,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盒細針的線索。”
“好!”小王接過銀元寶,轉身就往大牢跑。
我剛要往綢緞莊走,就看見一個衙役騎著快馬往這邊跑,馬跑得飛快,濺起的泥星子都飛到了我褲腿上,衙役跳下馬,氣喘籲籲地說:“林捕頭!不好了!城外破廟那邊發現了柳玉娘的蹤跡,她跟一個穿黑衣服的人見麵,好像在交接什麼東西,兄弟們怕打草驚蛇,讓我趕緊回來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