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塵埃還沾在繡春刀的刀鞘上,我勒馬停在河間府衙門口時,夕陽正把六扇門的牌匾染成鎏金色。
阿柴早就候在門口,見我回來,紅著眼眶衝上來:“頭!你可回來了!王捕頭他……他出事了!”
我翻身下馬,手裡的奏折還帶著皇宮的朱砂印,心裡咯噔一下:“出什麼事?李默的人反撲了?”
“不是!是他自己露了馬腳!”阿柴拽著我的胳膊往衙堂跑,聲音發顫,“知府大人查賬本時發現,王捕頭收了張萬霖一百兩銀票,還幫他改了供詞日期!現在全衙役都在外麵等著,看您怎麼處置!”
衙堂外的空地上,黑壓壓站滿了衙役,竊竊私語聲像群嗡嗡的蒼蠅。王捕頭跪在正中央,官帽掉在一邊,花白的頭發亂糟糟的,看見我,他膝蓋一軟,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林捕頭!我錯了!求您饒我一次!那一百兩我一分沒動,全交出來!”
周圍的衙役瞬間安靜下來,目光全落在我身上——有看熱鬨的,有替他求情的,還有些眼神閃爍的,顯然是怕牽連到自己。
我握緊手裡的奏折,指尖因用力泛白。王捕頭跟著我查了三年案,雖總嘲諷我“女流之輩”,但也算出過力。可他收受賄賂、篡改供詞,這是觸碰律法底線的大罪,饒了他,六扇門的規矩就成了笑話。
“王捕頭,”我走到他麵前,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張萬霖死前一晚,是不是你幫他傳信給李默?沈墨越獄那天,是不是你故意把衙役調開?”
王捕頭的臉瞬間慘白,頭埋得更低了,肩膀不停地顫抖:“是……是張萬霖逼我的!他說要是我不幫他,就殺了我全家……我也是沒辦法啊!”
“沒辦法?”我冷笑一聲,踢起地上的銀票,紙張飄落在他麵前,“這一百兩銀票,夠你全家半年的嚼用吧?你收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沒辦法?幫他改供詞的時候,怎麼沒想過律法?”
人群裡突然有人喊:“林捕頭,王捕頭也是一時糊塗,饒他一次吧!”
“就是啊!他都這把年紀了,三十大板下去,半條命就沒了!”
附和聲此起彼伏,連幾個老衙役都跟著求情,顯然是怕“兔死狐悲”,以後自己犯了錯也沒好下場。
我瞥了眼人群,阿柴正想嗬斥,被我用眼神製止了。我知道,今天要是輕罰了王捕頭,不僅沒法給百姓交代,以後查案更沒人會聽我的——這不是私人恩怨,是執法者的底線。
“糊塗?”我拔高聲音,繡春刀“唰”地出鞘,刀光掃過眾人的臉,瞬間壓下所有議論,“收受賄賂是糊塗?篡改供詞是糊塗?幫凶殺人也是糊塗?要是每個犯錯的人都喊‘糊塗’,這河間府的律法,還有誰會遵守?”
王捕頭的哭聲戛然而止,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後背的官服已經被冷汗浸濕。
“林捕頭,我知道錯了……”他哽咽著,從懷裡摸出個布包,“這是我攢的五十兩養老錢,全捐給牢房的犯人買糧食,求您看在我為六扇門乾了二十年的份上,從輕發落……”
我沒接布包,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衙役,聲音擲地有聲:“律法麵前,沒有‘從輕發落’,隻有‘罪有應得’。王捕頭收受賄賂、妨礙公務,按律當處三十大板,革去捕頭職位,降為普通衙役。”
這話一出,人群瞬間炸開了鍋,有人驚訝,有人不解,還有些心懷鬼胎的,臉色已經變了。
“林捕頭!你不能這麼對我!”王捕頭突然撲上來想抓我的褲腿,被阿柴一腳踹開,“我以前是嘲諷過你,但我也幫你查過案啊!你這是公報私仇!”
“公報私仇?”我冷笑一聲,彎腰撿起他掉在地上的捕快牌,上麵的“捕頭”二字已經磨得發亮,“三年前,你收了盜匪的銀子,放跑了主犯,是我替你扛下罪責,被追風師傅罰跪了三天三夜。兩年前,你查錯線索,把無辜百姓抓進牢裡,是我重新勘察,還了人家清白。這些,你怎麼不記得?”
王捕頭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舉起捕快牌,在陽光下晃了晃:“我林晚秋辦案,向來公私分明。你幫我查案,我記著;但你犯了法,就得受罰——這三十大板,是罰你知法犯法,不是罰你以前的嘲諷。”
說完,我轉身對衙役們喊:“行刑!三十大板,一板都不能少!誰要是敢徇私,同罪論處!”
兩個身強力壯的衙役立刻上前,按住王捕頭,木板“啪”地落在他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王捕頭疼得齜牙咧嘴,卻沒再喊冤,隻是死死咬著牙,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
周圍的衙役們都屏住了呼吸,沒人再敢求情,那些之前眼神閃爍的,現在都低下了頭,顯然是被震懾住了。
我沒再看行刑的場麵,轉身走進衙堂。知府正坐在案後等著,見我進來,歎了口氣:“晚秋,你這一步走得險啊,要是衙役們鬨起來,可不好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