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雨滴砸在拆遷區的斷牆上,濺起層層水花,把牆麵泡成了青灰色。我蹲在牆角,在碎瓦片裡翻找著廢鐵,想著能賣幾個錢補貼家用。這裡原本是個熱鬨的小村莊,如今隻剩下一片廢墟,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我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浸透,貼在身上,寒意陣陣襲來,可我顧不上這些,家裡還有年邁的奶奶等著我回去。
忽然,一抹鮮豔的紅色闖進眼簾,一個紅布包卡在瓦片縫隙裡,顏色濃得像凝固的血。我心中一驚,但還是忍不住伸手把它拽了出來。入手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裡麵有十張泛黃的紙鈔,用紅繩串著的五枚銅錢,還有一縷用紅繩紮得整整齊齊的長發。我對著天光眯起眼睛細看,發絲在雨幕裡泛著烏青的光澤,透著說不出的詭異。這東西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也不知道是誰丟在這裡的。
“造孽啊。”一道沙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嚇了一跳,手一抖,差點把布包掉在地上。回頭一看,是個駝背的老婦人,她不知何時站在了我身後。她撐著一把油紙傘,雨水順著傘沿彙成細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老婦人的眼睛深邃而渾濁,仿佛藏著無儘的故事,她盯著我手裡的紅布包,眼神裡滿是憂慮。
“這是陰人娶親的聘禮,活人碰了,要當替死鬼的。”她的聲音低沉,帶著警告的意味,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我心中一凜,手裡的布包仿佛突然變得滾燙起來,燙得我有些拿不住。可看著手裡的錢鈔和銅錢,我又有些舍不得。這錢對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能讓我和奶奶吃上好幾個月,說不定還能給奶奶買點藥。猶豫再三,我還是笑著把布包塞進了褲兜,銅錢相互碰撞,發出清脆卻又空洞的聲響。老婦人見狀,隻是歎了口氣,轉身慢慢消失在了雨幕裡,隻留下我一個人站在雨中,心裡滿是忐忑。
當天夜裡,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咚、咚、咚”,聲音沉悶而有節奏,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我迷迷糊糊地起身,揉了揉眼睛,透過起霧的玻璃,看見門口站著一個穿紅嫁衣的女人。她垂著頭,水珠順著衣角不斷往下淌,在門口積成了一小灘水。昏黃的燈光映照在她的身上,顯得格外詭異。
“誰啊?”我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麼晚,怎麼會有人穿著嫁衣站在我家門口?她沒有回答,隻是緩緩抬起了青白的手,腕上五枚銅錢,叮當作響,和我撿到的一模一樣。我這才看清她嫁衣的下擺,洇著大片黑漬,像是乾涸的血跡,滲進了錦緞裡,透著一股腐臭的味道。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什麼緊緊抓住,呼吸都有些困難。
“吉時到了。”她終於開了口,聲音沙啞,像砂紙摩擦。我心裡一緊,轉身想跑,卻發現雙腳像陷進了泥沼裡,怎麼也拔不出來。低頭一看,青磚縫裡鑽出無數黑發,像蛇一樣纏上了我的腳踝,越纏越緊,冰冷的觸感讓我渾身發麻。我拚命掙紮,可那些頭發卻越纏越緊,似乎要把我整個人都拖進黑暗之中。
“二十年前,他們把我塞進棺材,和死人拜堂。現在,該換你穿這身喜服了。”女人發出一聲厲嘯,朝我撲了過來。我驚恐地閉上了眼睛,拚命掙紮,就在她快要碰到我的時候,我猛地驚醒,才發現原來是一場噩夢。我喘著粗氣,滿頭大汗,剛想鬆口氣,卻發現掌心還粘著一根烏黑的發絲,和我撿到的那縷一模一樣。我嚇得連忙把發絲扔掉,可那股腐臭的味道卻怎麼也散不掉,仿佛已經鑽進了我的身體裡,讓我渾身發冷。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樣出門,可總覺得周圍的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鄰居張嬸欲言又止,好幾次想跟我說話,卻又把話咽了回去。我心裡納悶,可又不好意思問。走在路上,我總覺得有人在背後盯著我,那種冰冷的目光讓我如芒在背,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突然,窗外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嗩呐聲,聲音哀怨淒涼,像在哭訴著什麼。我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窗戶往外看,隻見月光下,一支送親隊伍緩緩走來。打頭的是兩個紙人,手裡舉著燈籠,後麵是一頂紅轎子,轎簾緊閉,四周紙錢紛飛。那紙錢在夜風中飄飄蕩蕩,仿佛帶著無儘的怨氣。
我嚇得渾身發抖,想關上窗戶,可手卻不聽使喚。這時,紅轎子停在了我家門前,轎簾緩緩掀開,那個穿紅嫁衣的女人從裡麵走了出來,她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更加蒼白,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笑。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仿佛要將我吞噬。我拚命往後退,可腿卻不聽使喚,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步走近。
“你逃不掉的。”她輕聲說道,聲音直接鑽進了我的腦子裡。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奶奶給我講過的一個故事。村子裡曾經有個姑娘,被強行拉去和死人結冥婚,姑娘反抗,卻被活活打死,埋在了村外的亂葬崗。從那以後,每到雨夜,村子裡就會傳出姑娘的哭聲,還有人見過她穿著紅嫁衣,在村子裡遊蕩。難道,我撿到的就是她的聘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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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著,女人已經走到了我的窗前,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我。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我的那一刻,一道金光閃過,女人發出一聲慘叫,退了回去。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奶奶留給我的玉佩發出了光芒。這玉佩是奶奶在我十歲生日時送給我的,她說這玉佩能保佑我平安。我趕緊抓住玉佩,心中暗暗祈禱。趁這個機會,我趕緊跑出門,去找村裡的劉瞎子。
劉瞎子是個神棍,據說能通陰陽,驅邪祟。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院子裡,閉目養神。我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聽完,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臉上的皺紋都擰在了一起。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糊塗!”他埋怨道,“這冥婚可不是鬨著玩的,那姑娘的怨氣太重,你惹上大麻煩了。”我嚇得哭了起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求他救救我。劉瞎子歎了口氣,從屋裡拿出一個布包,裡麵裝著一些符咒和香燭。
“今晚子時,你拿著這些東西,去村外的亂葬崗,給那姑娘擺個靈位,誠心向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諒。記住,千萬不能出錯,不然誰也救不了你。”劉瞎子叮囑道,他的眼神嚴肅而認真,讓我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我點點頭,接過布包,回到家後,一直等到子時,才戰戰兢兢地出門。雨還在下,路上一個人也沒有,隻有我的腳步聲和雨聲交織在一起。我打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往亂葬崗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軟綿綿的,卻又讓人心裡發慌。到了亂葬崗,我按照劉瞎子說的,擺好靈位,點上香燭,跪在地上,開始向姑娘道歉。
“姑娘,我錯了,我不該貪財,拿了你的聘禮。求你放過我吧,我以後一定多給你燒紙錢。”我一邊哭,一邊磕頭,額頭磕在泥地上,生疼生疼的。就在這時,周圍突然刮起一陣大風,吹得香燭左右搖晃,火苗忽明忽暗。我嚇得不敢抬頭,以為姑娘不肯原諒我。突然,一隻冰冷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驚恐地回頭,看見那個穿紅嫁衣的女人就站在我身後,她的臉上沒有了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悲傷。
“你走吧,我本不想害你,隻是怨念太深,無法解脫。”她輕聲說道,“隻要你幫我找到當年害我的人,我就放過你。”說完,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黑暗中,隻留下我一個人跪在地上,呆若木雞。過了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來,心中滿是疑惑和不安。
回到家後,我開始四處打聽當年的事情。經過一番努力,我終於找到了當年參與冥婚的人,他們如今都已年邁,可一提起當年的事,還是嚇得臉色蒼白,眼神裡滿是恐懼。在我的逼問下,他們終於說出了真相。原來,當年那個姑娘是被村裡的惡霸看上了,惡霸想娶她為妻,可姑娘不願意。惡霸一氣之下,就找人強行把姑娘拉去和死人結冥婚,姑娘反抗,被惡霸活活打死。
知道真相後,我帶著姑娘的骨灰,來到了惡霸的家裡。惡霸已經病入膏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看到我進來,他嚇得直哆嗦,嘴裡不停地念叨著什麼。我把骨灰放在他的床頭,輕聲說道:“你的報應來了。”當天夜裡,惡霸就死了,死的時候,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從那以後,村子裡再也沒有傳出過姑娘的哭聲,我也恢複了正常的生活。隻是,每到雨夜,我還是會想起那個穿紅嫁衣的女人,還有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曆。她的身影在我的夢裡時隱時現,仿佛在提醒我,這世間,有些事情,是不能輕易觸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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